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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公公尖细的嗓音划破晨雾:

“那便启程——仪仗开道,莫误时辰!”

鼓声乍起,驼铃与马蹄同时翻动,卷起一线黄尘。

三位城主驻马城门口,目送旌旗渐远,挥手不止。

晨光照在飘扬的旗角上,像为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铺出了一条金色的北去长路。

王城午门之外,赤色宫墙在初夏的阳光下泛着一层温热的釉光。

高公公扶着车辕,长长吐出一口气,尖细的嗓音里带着真真假假的倦意:

“咳——可算回来了,这把老骨头都颠散喽!”

李存孝正替他牵马,闻言撇嘴,压低声音跟胡雪岩嘀咕:

“天天躺车里吃香的喝辣的,下车还嫌累,矫情。”

胡雪岩用折扇掩口,笑得肩膀直抖:

“宫里最有权势的公公之一嘛,屁事儿多点,天经地义。”

张仪策马凑到李方清身侧,用扇骨点了点空荡荡的城门口:

“主公,怪了,怎么连个迎驾的影子都没有?”

话音未落,城门甬道里蹄声错落,一队青衣仪卫鱼贯而出。

为首之人年约四旬,绛纱袍外罩银鳞软甲,腰悬玉笏,朗声自报:

“司礼监右侍郎——沈怀瑾,奉王命迎克连王子入宫。”

沈怀瑾在马背上行了个漂亮的拱手礼:

“高公公一路辛苦,余下路程交予下官即可。”

高公公挥挥拂尘,笑得满脸褶子:

“那就有劳沈大人。”

回身朝车厢里抬了抬下巴,

“王子殿下,请随沈大人进宫吧。”

车帘“唰”地撩起,叶连探出半张脸,冲高公公点头致意:

“多谢公公照料。”

说罢,轻身一跃,已落在随行小厮牵来的白马上。

他一抖缰绳,踱到李方清旁边,侧头打趣:

“方清呀,人家沈大人念名单都没点你,看来你这爵爷混得也不怎么样嘛。”

李方清笑着拱手:

“借殿下吉言,祝你一路顺风,宫墙深深,可别再迷路。”

沈怀瑾又朝高公公补了句:

“公公与随行人员请先至治安总官府邸安置,明日辰时进宫复命。”

高公公甩了甩拂尘,尖声应道:

“得嘞——”

宫门缓缓开启,铁蹄击石,清脆悠远。

叶连回身望了一眼李方清,眼底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飞扬与不舍,随即策马随沈怀瑾驰入朱漆大门。

李方清目送那袭白衣没入宫墙阴影,才轻轻吐了口气,抬手示意身后队伍:

“走吧,先去总官府邸歇马,明日再议。”

暮色像一匹暗紫的绸缎,自宫墙顶端缓缓铺落,将王城的飞檐翘角渐次染成浓黛。

残阳最后一缕金线穿过城楼罅隙,落在青石御道上,映得马蹄铁微光闪动,仿佛随时会溅起火星。

张仪牵缰,紧随其后,声音压得比夜风还低,却掩不住话里的锋锐:

“主公,沈怀瑾出身长公主府中,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方才他高坐马上,连句客套都吝于出口——

究竟是眼高于顶,还是另有所恃?”

李方清微微侧首,目光掠过宫墙阴影里那排沉默的赤甲卫士,语气淡得像掠过湖面的羽:

“也许他清楚,也许他故作糊涂。

但无论是哪一种,今日之举,都不会只是沈怀瑾一个人的意思。”

灯火尚未点燃,长街尽头却已浮起薄雾。

李方清勒住缰绳,指尖在缰皮上轻敲三下,像在权衡一盘尚未落子的棋局。

片刻后,他低声道:

“张仪,取我名帖,用紫泥金边,落款压我的私印。”

张仪神色一凛,立刻翻身上马,俯身应诺:

“属下明白。可需加一句暗语?”

李方清抬眼,望向宫墙深处那盏迟迟未亮的鎏金宫灯,声音低而稳:

“加一句——‘风过渭水,旧约犹在’。

若殿下记得,自会见我;

若她不愿,也免得我空等。”

张仪拱手,袖中折扇轻敲掌心:

“属下这便去。”

话音未落,他已策马而去。

马蹄碎声在空荡的御道上荡开,像一串急促的更点,渐渐隐入夜色深处。

李方清独立道旁,风吹得玄青披风猎猎作响。

他抬手,指尖触到袖中那枚温润的玉佩,凉意沁骨。

玉佩上刻的是一朵并蒂莲,莲心微红,像极了他此刻说不清、道不明的疑云:

若公主真有意冷落,他需早谋退路;

若只是沈怀瑾自作主张,他更需当面问个明白。

宫门灯火,终于在远处一盏接一盏亮起,像回应,又像拒绝。

李方清收回目光,翻身上马,背对着宫墙。

任由夜风卷起披风,一路往治安总官府邸行去——

明日辰时之前,他需要一个答案。

凉亭名为“听雪”,四角飞檐各悬一绺冰裂纹琉璃风铃。

微风掠过,叮叮当当,像碎玉轻撞。

亭内只设一张紫檀小几、两只石凳。

林悦心所坐的那只石凳上,铺着三层软垫——

最底一层是南海鲛绡,淡月白色,触手冰凉;

中间填了极轻的云雁羽绒,蓬松若春云;

最上层覆着一寸厚的火狐腋绒,赤焰般柔亮,映得公主裙摆上的暗金纹都像活了过来。

她指尖托着一只雨过天青釉茶盏。

盏心漂两瓣新绽的茉莉,茶香袅娜,随呼吸在她睫前打了个旋。

李方清垂手立在亭阶下,玄青披风被夜露浸出深色,像一截沉默的影子。

风铃碎响、茶香浮绕,他却连呼吸都收得极轻。

长久的安静后,李方清终于开口,声音低而稳:

“殿下,臣远行归来,未得先向殿下问安,心中惭愧。

燕赵如今百业俱兴,农事已复,皆赖殿下昔日援手,臣不敢一日或忘。”

林悦心指尖一顿,将茶盏轻轻放回几面,盏底与紫檀相触,发出极轻的“嗒”。

她抬眼,眸色在灯火下清冽得像早春的冰湖:

“李方清,避重就轻是你的拿手好戏么?

我要听的那一句,你偏不肯说。”

李方清垂下眼帘,嗓音更低:

“接克连王子一事,行程紧迫,王命密函直达封地。

臣……来不及先禀殿下,更不敢妄等回音。”

“来不及?”

林悦心蓦地抬高了声音,鬓边珠串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