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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极细,却如刀刻。

李方清眸色微敛,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他抬眼望向远处高耸的城墙,箭楼灯火密集,像钉死在夜色里的兽眼,既怯懦又凶狠。

“既然他们不肯出来——”

他将纸条揉进掌心,声音低沉却穿透夜风,

“那我们就进去。”

话音落下,他侧身看向李存孝。

火光映出铁面冷辉,青年将军微微颔首,眸中战意如暗火燃烧。

“传令全军——”

李方清抬手,长剑出鞘,剑锋指城,

“趁黑强攻,云梯、钩索、霹雳车同时上墙。

鸡鸣之前,我要站在采菊城的城楼上。”

战鼓未擂,杀意已随风潜入黑夜。

燕赵军阵如沉默的潮水,悄然向前涌动。

铁器轻撞,火光被布幔遮掩,只余一双双亮得骇人的眼睛,紧盯着那座仍在颤抖的孤城。

夜色如墨,压得人胸口发闷。

许褚正立于营盘辕门之外,忽听半空“扑棱”一声,一只乌鸦穿风而落。

黑羽擦过铁甲,稳稳停在他粗壮的护臂上。

火光映照下,他解开乌鸦腿上的细竹筒。

抽出薄纸,只扫了一眼,眉梢便猛地扬起。

纸上字迹简短,却带着李方清一贯的铁血锋锐——

“西门正备攻城,你处若见守军抽调,即刻动作,不得延误。”

许褚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嘿”,像猛虎嗅到血腥。

他把纸条捏在掌心,铁指一搓,碎纸随风而散。

抬起眼时,那双铜铃般的眸子瞬间锐利如鹰,死死钉在采菊城西门的箭楼之上。

城头火把摇曳,守军身影来回晃动,铁甲撞击声隐约可闻。

许褚的目光越过壕沟,越过吊桥,越过黑漆漆的垛口,仿佛要看穿每一个敌人的动向。

他缓缓抬起手,身后的亲兵立刻俯身靠近。

“传令下去,”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重锤砸在铁砧,

“各队披甲上弦,云梯、钩索再检一遍。听我号角——

一旦西门抽调守卒,即刻扑城,谁敢落后半步,军法从事!”

亲兵低声领命,飞奔而去。

许褚解下背后短柄战斧,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刃口,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他抬头望向漆黑天幕,深吸一口带着土腥的夜风,喃喃道:

“西门若开,老子便是破城的第一把斧头。”

话音落下,他重重将战斧顿在地上,火星四溅。

铁甲映着火光,像一头蹲伏的巨兽,蓄势待发。

夜色更深,杀机更浓,只待一声令下,便是血与火的狂欢。

灯影摇红,采菊城主府正堂沉闷得像一座铁瓮。

赤焰大旗斜倚墙边,火光映得黑鹫纹似在滴血。

城主采菊城主踞坐高位,肥躯压得虎皮榻吱呀作响,目光却阴冷如蛇,盯住跪伏的传令司马。

“再说一遍——西南北三门,谁领的兵?”

司马不敢抬头,声音发颤:

“回城主:

西门是燕赵领主本人,同阵者正是斩杀二将军之将;

北门敌将体壮如熊,声若巨雷;

南门……则是一员女将,披朱红战袍,使银枪。”

“女将?”

采菊城主眉梢猛地一挑,肥肉间挤出森然笑纹,侧首望向身旁的赤焰大将军,

“你怎么看?”

赤焰大将军身高八尺,臂如猿猱,此刻双拳紧握,指节噼啪爆响。

他冷哼一声,声线里满是轻蔑:

“女人上战场?绣花罢了!

南墙兵力必弱,先破此门,折其羽翼,再转锋西向,与燕赵领主决死!”

“好!”

城主拍案而起,案上玉杯翻倒,琼浆溅落如血,

“本城主给你两千精锐铁骑、五百重甲步卒。

寅时出南,卯时破阵,辰时之前绕至西门——

届时我亲率中军开城夹击,让李方清首尾难顾,血染护城河!”

赤焰大将军单膝轰然跪地,铁甲撞击青石,火星四溅:

“末将遵命!不破南军,提头来见!”

采菊城主狞笑,抬手将令符重重拍进大将军掌心,肥肉乱颤:

“去吧!让采菊城的火把,照亮燕赵军的坟场!”

大将军起身,披风一甩,赤焰纹在灯火里翻腾如火浪。

他大步跨出厅堂,铁靴声一路远去,似死神的鼓点,渐渐沉入黑夜。

堂外,乌云遮月,狂风卷旗。

城南方向,忽有号角低鸣,像替即将出鞘的刀锋,提前泣出血泪。

夜色如墨,南门吊桥轰然坠落,铁索击石,火星四溅。

赤焰大将军一马当先,火红披风被夜风撕扯成烈焰。

铁蹄踏桥,震得木板呻吟。

身后两千重骑排成黑红长龙,枪缨如火,铁甲似潮,轰隆隆涌出瓮城,直奔妇好阵前。

城头火把连排,火光把将军的影子投在护城河面,像一条张牙舞爪的赤龙。

铁骑过尽,吊桥再次嘎吱升起,城门半掩,似猛兽合颚,只留一条缝,透出城内幽深的杀机。

对面,妇好早已翻身上马,朱红披风在夜风里猎然展开,像一簇跳动的火。

她凤目微眯,盯着那条蜿蜒而来的火龙。

唇角勾起轻蔑的弧度,随即侧首,朝身后副将眨了一眼——

副将立刻会意,提笔在方寸纸条上急书:

“赤焰主力出南,两千重骑。”

写罢,他抬手一招,一只黑羽乌鸦自暗处扑棱飞来,爪上竹筒早已备妥。

纸条塞入、筒盖扣紧,乌鸦被抛向夜空,黑影一闪,便融入乌云,直扑西门方向。

妇好收回目光,抬手,“锵”然拔枪,银刃在火把映照下闪出冷月般的光。

她枪尖前指,声音清亮却压过万蹄轰鸣:

“燕赵儿郎——列阵!

让赤焰看看,谁才是夜战的主宰!”

铁甲如潮,盾墙瞬起,长枪斜挑,弓弩上弦。

两军之间的空地,风仿佛被刀锋割裂,杀气凝成实质。

只待一声令下,便把这黑夜撕开血红的口子。

“放箭!”

妇好枪尖下压,声音清脆如碎冰。

刹那间,弓弦齐鸣,仿佛黑夜被撕裂。

千余支羽箭腾空而起,在月光下汇成一片森冷的银云,尖啸着扑向赤焰军前锋。

铁簇破甲,血花迸溅,冲在最前的重骑顿时人仰马翻。

有人喉头中箭,仰面栽下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