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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那股浓烈刺鼻的酸醋气味还未完全散尽,叶梦情已将意外得来的“灵稻醋”投入了新的战场——锈蚀的农具。刘大指挥着几个村民,小心翼翼地将收集在陶罐里的淡黄色醋液,倾倒进几个临时挖好的浅坑里。坑底铺着厚厚的稻草,上面堆满了从仓库角落和钱家“借”来的那些锈迹斑斑、几乎废弃的铁锄、铁犁、镰刀。

浓烈的酸气升腾而起,与雨后泥土的腥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略带刺激性的味道。那些顽固的暗红色锈迹,在接触到醋液的瞬间,便发出细微而密集的“嘶嘶”声,如同无数微小的虫子在啃噬。肉眼可见的泡沫在锈蚀表面翻涌、破裂,溶解的铁锈将醋液迅速染成浑浊的棕红色。

“乖乖…这劲儿真大!”一个负责看管的年轻村民咂舌道,看着一把原本锈得看不出模样的镰刀,在醋液中逐渐显露出锋刃的轮廓,锈层如同融化的污垢般剥落。

叶梦情拿起一把浸泡了大半天、刚刚捞出来的铁锄。锄头表面覆盖的厚厚锈壳已经消失殆尽,露出了被岁月和锈蚀侵蚀得坑坑洼洼的黝黑铁质本体,布满了细密的孔洞和蚀痕,显得脆弱不堪。她用指节轻轻敲了敲锄柄,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仿佛随时会碎裂。

“锈是没了,但这铁…怕是被蚀透了,不经用了。”刘大凑近看了看,忧心忡忡地摇头。这样的农具,别说开垦硬土,怕是锄几下草都会崩断。

“小姐姐,软!”林倾城不知何时也拿起一把刚捞出来的铁锹头,他好奇地用两根粗壮的手指捏住锹头的边缘,稍微用了点力——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那块原本就锈蚀严重的铁片,竟如同腐朽的枯木般,被他轻而易举地掰下了一小块!

“哎呀!傻儿,别弄坏了!”叶梦情哭笑不得,赶紧从他手里把铁锹头抢下来。这“傻儿”的力气,有时候真是让人头疼又无奈。

“嘿嘿,软…一捏就碎…”林倾城看着自己沾了点锈迹的手指,憨憨地笑着,似乎觉得很好玩。

叶梦情看着地上这些被醋液“脱了衣服”,却露出满身疮痍的废铁,眉头紧锁。除锈是成功了,但核心问题没解决——这些农具的材质本身,在长期锈蚀和酸雨的侵袭下,早已失去了应有的坚韧。靠它们,根本无法支撑起开垦那十亩坚硬如铁的废田。

“妈…种子…”小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从仓库门口传来。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粗陶碗,碗底铺着湿润的棉布,上面稀疏地躺着几十粒稻种。这些稻种,正是从抢收回来的、经历过腐蚀雨洗礼的那批“铁壳子”灵稻中精心挑选出来的。

然而,此刻这些寄托了希望的种子,状态却令人揪心。它们原本坚硬光滑、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深褐色外壳上,不知何时悄然爬上了一些极其细微、如同蛛网般的灰白色纹路。更令人心头发沉的是,有几粒种子的尖端,竟然冒出了一点点极其微小、颜色黯淡的芽尖!这些芽尖不是充满生机的嫩绿或鹅黄,而是呈现一种病态的灰白色,软塌塌地贴着种皮,仿佛下一刻就会枯萎腐烂。

“发芽了?!”叶梦情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过去。在潮湿的仓库环境下,又经历了那场充满腐蚀能量的暴雨,种子提前萌发并不意外,但这灰败的芽尖,分明预示着种子内部的生命力正被那股残留的腐蚀能量侵蚀!

“它们…在害怕…”小凤的声音带着哭腔,大眼睛里满是心疼和焦急。她捧着碗的小手微微颤抖,指尖那层淡绿色的、属于她的灵植亲和力光晕,正努力地、持续不断地笼罩着碗中的种子。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种子内部传来的微弱、混乱而痛苦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被无形毒素侵蚀、生命力不断流失的虚弱和恐惧。“我…我试过了…它们好像…吸不动我的‘力气’…” 小凤指的是她催生植物时注入的灵力。以往她稍加引导,植物便会贪婪吸收,迅速生长。但此刻,这些种子对她的灵力却呈现出一种排斥和无力吸收的状态,仿佛虚不受补的病人。

叶梦情接过陶碗,指尖轻轻触碰一粒布满灰白裂纹的种子。一种微弱的、带着麻痹感的阴冷气息顺着指尖传来,正是那腐蚀雨残留的侵蚀之力!

“是雨里的‘毒’没散干净…”叶梦情的脸色凝重起来。她环顾四周,仓库里弥漫的、由灵稻醋散发出的浓烈酸味,此刻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暂时隔绝了外界雨后潮湿空气里弥漫的、更微弱却无孔不入的残余腐蚀气息。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

“小凤,把碗端到醋坑那边去!离醋近一点!”叶梦情当机立断。

小凤虽然不明所以,但对妈妈的信任让她立刻照做。她将陶碗小心地放在离浸泡农具的醋坑边缘不远、醋味最浓郁的地方。

奇迹发生了!

几乎就在陶碗落地的瞬间,碗里那些原本死气沉沉、布满灰白裂纹的稻种,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活力!种子外壳上那些细微的灰白色纹路,如同遇到了克星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淡、消退!而那几粒冒出灰败芽尖的种子,那软塌塌的芽尖竟微微挺立了一丝,虽然颜色依旧黯淡,但那股濒死的萎靡之气却消散了不少!

“有用!”小凤惊喜地叫出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种子内部传来的痛苦和恐惧大大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被某种力量守护住的安定感。她指尖的淡绿光晕立刻变得明亮而稳定,如同最温柔的溪流,源源不断地、小心翼翼地包裹住每一粒种子,引导着它们吸收这份滋养。

叶梦情眼中爆发出夺目的光彩!这意外得来的灵稻醋,其蕴含的霸道酸性,不仅能强力除锈,竟然还能中和、驱散那腐蚀雨残留的侵蚀能量!

“刘管事!快!取些干净的醋液来,兑上清水!要淡一些!”叶梦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很快,几盆稀释过的淡黄色醋水被端了过来。叶梦情亲自将陶碗里的种子,连同湿润的棉布一起,轻轻浸入其中。种子一接触到这稀释的醋水,外壳上最后残留的灰白痕迹也彻底消失,重新焕发出深沉的、内敛的金属光泽。小凤的灵力引导终于畅通无阻,淡绿色的光晕温柔地渗入种子内部,催动着生命力的萌发。

这一次,萌发不再是病态和被迫的。在稀释醋水的中和防护和小凤灵力的精心滋养下,所有种子都在健康而稳定地积蓄力量。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仓库高窗洒落时,几十粒稻种齐齐破壳!探出的嫩芽不再是灰败的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淡金色!每一根芽尖都笔直、坚韧,在晨光中闪烁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冷冽光泽。

叶梦情的心跳加速了。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带着淡金色嫩芽的种子,一粒粒点播在新开垦出的一小块试验田里。这块田远离仓库,暴露在雨后潮湿的空气中,空气中弥漫的微弱腐蚀气息,是对这些新生幼苗最直接的考验。

日子在期盼与忐忑中流逝。小凤几乎整天都守在试验田边,指尖的绿光如同最忠诚的卫士,时刻笼罩着那几十株幼苗,小心地引导、守护。她不再强行催生,而是像呵护最娇弱的花蕾般,感受着每一株幼苗的需求,提供恰到好处的滋养。

林倾城则承担起了最繁重的体力活。他用那身恐怖的力量,挥舞着叶梦情用仓库里仅存的几根好木料和浸泡后勉强还能用的铁锄头(虽然依旧布满蚀孔)重新加固的锄头,在试验田周围深挖排水沟渠,确保田地不会积水。他的动作大开大合,汗珠顺着他贲张的肌肉线条滚落,砸在泥土里,每一锄下去都带着一种沉稳而令人心安的力量感。

“傻儿,歇会儿。”叶梦情递过一碗清水,看着他被汗水浸透的后背,眼中带着心疼。

“不累!给苗苗挖渠!”林倾城咧嘴一笑,接过碗咕咚咕咚灌下去,抹了把嘴,又抡起了锄头。阳光落在他沾满泥泞却笑容纯粹的脸上,有一种粗粝而温暖的生命力。

王胜男则带着恢复了些精神的小宝,在稍远的地方,用简陋的工具清理着其他被雨毁掉的田地,将腐烂的植株深埋,为可能的后续耕种做准备。球球侧腹的伤口在草药和小宝时不时偷偷渡过去的微弱恢复能量作用下,已经结痂,它安静地趴在田埂上,灰蓝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守护着这片小小的希望之地。

七天后。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再次洒落试验田时,所有守候在此的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那几十株幼苗,已然长到了半尺高。它们的茎秆不再是普通稻苗的嫩绿或青翠,而是呈现出一种如同淬火精铁般的深褐色,在阳光下流转着内敛而坚韧的金属冷光!叶片狭长挺直,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叶脉清晰凸起,呈现出一种淡金色的脉络,如同精心锻造的金属叶脉镶嵌其中!整株稻苗,笔直地挺立在被酸雨侵蚀后略显板结的土壤上,透着一股百折不挠的锐利与沉静。

最令人震撼的是,当一阵微风吹过,叶片彼此摩擦,发出的不再是寻常禾苗“沙沙”的柔软声响,而是一种极其轻微、却清晰可辨的、如同薄薄金属片相互刮擦的“铮铮”之声!

“成了!”叶梦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蹲下身,指尖带着无比的珍重,轻轻拂过一片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叶片。叶片边缘的锯齿刮过指腹,带来一丝微弱的、真实的刺痛感,却让她心头涌起巨大的狂喜!

林倾城好奇地凑过来,伸出他那蒲扇般的大手,也想摸摸这硬邦邦的“草”。

“小心割手!”叶梦情连忙提醒。

但林倾城的手指已经碰到了一片挺立的叶尖。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利刃划过皮革的声音响起。

林倾城“嘶”地缩回手,只见他那堪比精铁、布满老茧的粗糙食指指腹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白痕!虽然没有破皮出血,但那清晰的划痕,足以证明这叶片边缘的锋锐!

“咦?硬!扎手!”林倾城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白痕,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又露出那种发现新玩具般的憨笑。

旁边围观的刘大和几个村民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那一片在晨风中微微摇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稻苗,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不可思议。这哪里还是庄稼?这分明是一株株小小的、活着的兵器!

小凤的小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又无比自豪的笑容,她指尖的绿光温柔地收拢。她知道,她成功了。这些经历了风雨、酸醋淬炼,又在她灵力引导下顽强重生的稻苗,终于挣脱了腐蚀的枷锁,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变异姿态——拥有金属般坚韧躯壳的抗腐蚀灵稻!

叶梦情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这一小片在废墟中倔强生长的“钢铁幼苗”,又望向远方那片依旧荒芜、等待着征服的十亩废田,最后落在身边丈夫那带着傻气却无比可靠的笑容,女儿疲惫却闪烁着成就感的眼眸上。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如同淬火的精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