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的夜色浓重，寒风卷起地上的纸屑和灰尘，在空旷的街道上打着旋。林风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避开了所有主干道的监控探头和偶尔驶过的巡逻警车，凭借着记忆和恢复后的敏锐感知，再次来到了西区那条散发着腐败气息的后巷。
那扇涂满鸦涂的金属卷帘门依旧紧闭，如同一个沉默的、充满危险的入口。
与上次的狼狈仓促不同，此次林风状态恢复，虽然衣着依旧破烂，但眼神沉静，气息内敛，体内能量如蓄势的渊流。他仔细地感知着周围环境，确认没有埋伏的能量波动或异常的视线后，才如同上次一般，按下了那个老旧的对讲按钮。
沙沙的电流声后，依旧是那个沙哑而不耐烦的声音：“谁？报上名！”
“卖货的。找鼠爷。”林风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
对面沉默的时间比上次更长了一些。似乎是在核对声音，或者通过隐藏的摄像头观察他。
咔哒。
旁边的小门再次打开。依旧是那个脖子有纹身的壮汉堵在门口，但他看到林风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他似乎认出了这个一周前狼狈不堪、浑身恶臭的年轻人，但此刻的林风，虽然穿着同样破烂，气质却判若两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沉静得让人心悸。
“是你？”壮汉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带着一丝惊疑，“鼠爷没空见闲人。”
“我有的，他一定感兴趣。”林风平静地看着他，“关于‘公司’和‘衙门’最近在找的东西。”
壮汉瞳孔微缩，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显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死死盯着林风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虚实，最终还是侧开了身子，低声道：“进来。别耍花样，小子。”
林风迈步而入，再次走下那条狭窄昏暗的楼梯，进入了嘈杂而混乱的地下黑市。
空气依旧浑浊，各色人等在进行着见不得光的交易。但林风敏锐地察觉到，市场里的气氛比他上次来时更加紧绷和警惕。交谈的声音压得更低，许多人的目光中都带着一种惊弓之鸟般的仓惶。鼠爷之前那句“风声紧”绝非虚言。
壮汉没有带他去之前的玻璃隔间，而是引着他穿过拥挤的摊位，走向市场更深处一个用厚重帘子遮住的、相对独立的隔间。
掀开帘子，里面烟雾缭绕。鼠爷依旧坐在那张堆满各种奇怪零件的桌子后面，单边电子眼镜片上反射着快速滚动的数据流。他抬起头，看到林风，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意外的、精明的笑容。
“啧啧啧……”鼠爷推了推眼镜，发出意义不明的咂嘴声，“我就说嘛，能拿出‘公司’制式货的小子，没那么容易变成下水道里的肥料。看来这一周，你过得挺‘精彩’？”
他的目光如同探针，似乎想从林风身上每一个细节看出他这一周的经历。
林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开门见山：“我需要情报。关于现在外面的情况，关于‘他们’的搜查力度和重点。还需要一个新的、干净的身份。”
鼠爷慢悠悠地拿起一个造型古怪的金属烟斗吸了一口，吐出浑浊的烟雾：“情报？身份？小子，你知道现在是什么风口浪尖吗？‘公司’和‘衙门’像是被捅了老窝的马蜂，到处乱窜，开出的赏金这个数！”他伸出三根干枯的手指晃了晃。
“至于身份？”他嗤笑一声，“所有地下渠道的‘雕刻师’都被盯死了，现在弄一个能经得起初步核查的身份，价钱能抵得上过去十个！”
“开价吧。”林风面无表情。
鼠爷小眼睛里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价钱好说。不过，我得先看看你的‘本钱’。上次那把枪可不够付这次的账。”
林风沉默了一下。他现在身无长物，除了……那点微薄的“源”的馈赠，以及脑海中的一些知识。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心念微动。
一丝极其微弱、却凝练精纯到极致的幽蓝色能量，如同跳跃的电弧，在他掌心浮现。虽然只有发丝般细小，出现的瞬间却让周围空气中弥漫的能量微粒都为之紊乱了一瞬！桌面上几个精密的电子元件甚至发出了轻微的蜂鸣！
鼠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电子眼镜片后的眼睛猛地睁大，死死地盯着那缕幽蓝能量，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这……这是……”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源质能量’？！纯度怎么可能这么高？！你从哪里……”
他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猛地收声，但眼中的震惊和贪婪却无法掩饰。他死死盯着林风，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林风心中一动。“源质能量”？这就是地下那古老晶体能量的名称？看来鼠爷认得，而且知道其价值。
他瞬间收敛能量，掌心恢复如常，淡淡道：“这个，够当本钱吗？”
鼠爷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来，但眼神依旧火热。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够！太够了！小子……不，朋友，你真是每次都能给我带来‘惊喜’啊……”
他左右看了看，仿佛怕隔墙有耳，声音压得更低：“这种纯度的‘源质能量’，哪怕只有一丝，也是无价之宝！黑市上那些稀释了不知多少倍的残次品都能卖出天价！你……”
“情报和身份。”林风打断了他，“还有，告诉我关于‘源质能量’和‘苍白之塔’你知道的一切。”
听到“苍白之塔”四个字，鼠爷的脸色猛地一变，之前的贪婪和火热瞬间被一种深深的忌惮甚至恐惧所取代。
“你……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名字？！”他几乎是惊骇地看着林风，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那不是你该打听的东西！会招来真正的‘噩梦’！”
他的反应比提到“影武者”时剧烈得多！
林风心中更加确定，“苍白之塔”绝对是一个比“影武者”更加恐怖和隐秘的存在。
“告诉我。”林风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力。
鼠爷脸色变幻不定，挣扎了许久，才颓然道：“……罢了。看在那‘源质’的份上……但我警告你，知道太多真的会死得很快！”
他深吸一口烟斗，仿佛要借此镇定心神。
“‘源质能量’……据说是一切能量的本源形态，极其罕见，只存在于一些极度危险的远古遗迹或……嗯，某些特殊的地方。”他含糊地带过了来源，“它能直接强化生命本质，修复损伤，甚至延长寿命，是所有异能者和上头那些大人物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极难提取和保存，公开市场上根本见不到，只在那最顶级的、不存在的拍卖会上偶尔出现一丝丝。”
“至于‘苍白之塔’……”鼠爷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那是个传说……或者说，是个诅咒。没人知道它具体是什么，是一个组织？一个地方？还是某种……存在？只知道，但凡和它扯上关系的人，最终都会莫名其妙地消失，或者……变得不再是自己。它们似乎对高纯度的能量和特殊的灵魂格外感兴趣……据说，‘公司’和‘衙门’背后，都有它们的影子，但谁也无法证实。”
他的话语零碎而充满恐惧，显然所知有限且讳莫如深。
林风默默记下，不再追问，转而道：“情报和身份。”
鼠爷见他不问“苍白之塔”了，明显松了口气，语速快了起来：“‘公司’和‘衙门’确实在发疯一样找你。重点是所有出口、医疗点、以及……能量异常波动区域。你的通缉令内部等级非常高，死活不论，但似乎‘公司’那边更想活捉。至于身份……”他沉吟了一下，“我现在手上没有现成的‘好货’，需要时间安排，而且风险极大，价钱……”
“需要多久？多少钱？”
“最快也要明天晚上。至于价钱……”鼠爷的小眼睛再次瞄向林风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林风沉默片刻。分离“源”的印记能量绝非易事，且可能引来未知风险，但眼下这是唯一的硬通货。
“可以。但我要先拿到情报，身份到手后，再付报酬。”他冷静地讨价还价。
鼠爷想了想，一拍桌子：“成交！老规矩，情报现在给你！”
他熟练地在桌子下的隐藏终端操作了几下，然后将一个微型的存储芯片递给林风：“里面是近期监控布防的重点区域图和已知的‘公司’行动小队频率。小心点用。”
林风接过芯片，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鼠爷忽然叫住他，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看在咱们新合作的份上，免费附赠你一个刚听到的‘趣闻’……”
他压低声音，几乎如同耳语：“听说……‘公司’里那位给你发任务的‘大人物’（他显然指金丝眼镜\/导师），最近日子很不好过啊……好像因为某个‘重要资产’的失控和某些‘越界’的研究，正被内部清算呢……你说巧不巧？”
林风脚步一顿，眼中寒光一闪。
导师……被内部清算了？是因为自己这个“失控资产”，还是因为那份涉及“源质能量”的“能量压缩理论”？
他没有回头，掀开帘子，迅速离开了黑市。
信息已经拿到，下一个目标——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消化情报，等待新的身份。
然后，或许该考虑一下，如何给那位陷入麻烦的“导师”，再添上一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