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工官穿过宫道时，阿砚的眼睛飞快地扫过周围的景象。
墙角的青苔比上次来时长了些，守库侍卫腰间的铜剑换了把新的，连廊下的灯笼都换了样式 ——
这些细微的变化都被她记在心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想挨鞭子吗？”
工官在身后催促，鞭子梢差点扫到她的脚踝。
阿砚加快脚步，心里却在盘算。
库房的钥匙由太史令和罂共同掌管，寻常侍卫只有看守的份，想硬闯绝无可能。
这次能进去整理兵器，简直是天赐良机。
她想起青禾昨天送来的浆糊，用糯米和榆树皮熬的，粘性足还防水，藏在袖管里，此刻正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推开库房的木门，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像陈年的酒窖，混杂着纸墨的霉味、铜器的锈味，还有灰尘的土腥味。
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库房左侧堆着如山的兵器，断矛、折戟、裂甲，横七竖八地挤在一起，像群受伤的野兽。
右侧则是一排排书架，最高的几乎顶到房梁，上面摆满了竹简和帛书，大多用布套罩着，标签上写着 “异端” 二字，红得刺眼。
“看见没？”
工官指着兵器堆，下巴抬得老高，“把能回炉的挑出来，分开放。铜归铜，铁归铁，别弄混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他说着往书架那边瞥了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那些破书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妖言惑众的东西，早晚一把火烧了干净。”
阿砚低下头，假装整理兵器，手指却在暗中数着书架的排数。
第三排，没错，青禾说过，“异端书籍” 都在第三排。
她一边把断矛归拢到一起，一边悄悄往书架挪动，脚步轻得像猫。
“你往哪走？”
工官突然喝问，吓得阿砚心头一跳。
“大人，这把剑断得蹊跷，我看像是被人故意砸断的，想拿给您看看。”
阿砚举起一把断剑，剑身的裂痕确实是人为造成的，边缘还留着锤击的痕迹。
工官凑过来，眯着眼看了看，啐了一口：
“准是哪个不长眼的侍卫干的！等我查出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他接过断剑扔回兵器堆，“赶紧干活，别耍花样！”
阿砚应了声，趁机又往书架挪了几步。
这次工官没再注意她，只顾着在兵器堆里翻找，似乎想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宝贝”。
阿砚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第三排书架，布套下的书脊大多磨损严重，只有中间位置有个蓝色的角露在外面，像片藏在乌云里的天。
是它！
《文物修复手册》！
她的心跳瞬间加速，血液 “嗡” 地冲上头顶。
她假装被地上的铜甲绊倒，顺势往书架扑去，手在布套间飞快地一摸，正好抓住那本手册的书脊。
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封面上的铁屑还在，是她那天翻晒时蹭上的。
“哎哟！”
阿砚故意喊了一声，把手册塞进怀里，用衣襟盖住，然后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这破甲真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