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的心像被温水泡过,又暖又软。她知道,青禾是在告诉她,石陀平安无事,让她放心。
当天下午,青禾抱着青铜爵往后厨走,路过侍卫岗时故意唉声叹气,脚步拖沓得像灌了铅。
“这爵碎得不成样,工官非说要重铸,可我看呐,怕是回天乏术了。”
她把爵身的缺口对着侍卫晃了晃,语气里满是嫌弃,“也就秦管事还当个宝贝,说什么也得熔了再打个新的。”
侍卫瞥了眼爵身的缺口,不耐烦地挥挥手:
“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儿挡路!一个破爵而已,值得你念叨一路?”
青禾装作委屈的样子,抱着爵快步往后厨走,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后厨的铁匠铺里,秦越正在给一把长刀淬火,通红的刀刃浸入冷水,发出 “滋啦” 的声响,白雾腾起老高。
见青禾抱着破爵进来,他刚要问缘由,就见她偷偷眨了眨眼,眼尾往石陀的方向挑了挑。
“这是前院库房清出来的废器,工官让熔了重造。”
青禾把爵往铁砧上一放,故意用爵底磕了磕铁砧,发出 “哐当” 一声,“你看这缺口,补都没法补,我看呐,也就是当个添头熔了。”
她说着转身去打水,路过石陀身边时,用围裙下摆擦了擦他的劈柴斧 ——
这是阿砚教的 “有消息” 的暗号,以前在墨家,她们传递紧急消息时就用这个动作。
石陀的斧头顿了顿,木屑在他脚边堆了一小堆。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青铜爵内壁的刻痕,在火光的映照下,那些细小的笔画像活了一样。
等青禾提着水桶走远,他假装劈柴累了,往铁匠铺凑了凑,靠在铁砧旁捶腰,眼睛却死死盯着青铜爵。
秦越心领神会,拿起青铜爵掂量着,声音洪亮得能让周围的杂役都听到:
“这爵的纹饰倒是精细,可惜了这么好的料子。”
说着用抹布盖住爵口,挡住别人的视线,指尖在内壁飞快扫过,那些细小的刻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里。
“罂欲下月攻赵。”
秦越放下爵时,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嘴唇几乎没动,只有站在他身边的石陀能听到。
石陀手里的斧头 “哐当” 一声砸在木柴上,惊得灶膛里的火星乱溅,有的还落在他的粗布衣上,烫出几个小洞。
“他要用上那十架连弩车?”
他的声音发颤,不是害怕,是愤怒,指节捏得发白,左手的旧伤被扯得隐隐作痛,却浑然不觉。
秦越把爵底朝天,往里面塞了块木炭,挡住内壁的刻字,然后大声说:
“这么好的铜,熔了可惜,不如给我练手做个小玩意儿?”
他一边说一边给石陀使眼色,示意他到柴堆后面说话。
两人蹲在柴堆后,秦越把青铜爵放在地上,用柴草盖住。
石陀捡起根木炭,在地上画了张简易的魏宫地图,手指点着军械库的位置:
“攻赵前夜,我从密道接阿砚出来,你带弟兄们烧军械库,烟起为号,城外的义士看到烟就会动手。”
他画到连弩车的摆放位置时,木炭尖断了,改用手指戳着地面:
“连弩车的弦轴里已经塞了铁砂,发射三次就会卡住,只要烧了备用的弦轴,这十架车就成了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