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杳杳蹲在地上，正在摆弄买回来的花草，修剪多余的叶子和残花，让它们充分吸收阳光。
这时，院门口传来轻微的拐杖触地声，回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向里张望，老人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很清亮。
她愣了几秒，认出了来人，这是奶奶生前最要好的老姐妹宜奶奶，小时候来云城没少在她家蹭饭，老人家总是偷偷塞给她各种好吃的。
连忙放下手中的剪刀和小铲子，脱掉沾满泥土的手套，快步走到院子角落的水龙头下洗干净手。
宜奶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脸上慢慢绽开一个慈祥惊喜的笑容：“你是……杳杳吧？哎哟，这么多年没见都认不出来了，出落得这么好看了。”
杳杳走到她面前，弯起眼睛，笑着用力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搀扶住老人的胳膊，把她往院子里带。
“早上就听巷口老王婆子说这院子住进生人了，我心里就嘀咕……你奶奶在这儿住了一辈子，她那么疼你，怎么可能真把房子卖给李老七？肯定是留给你的，幸亏你回来了，不然这房子就成别人的了。”
“昨天他家娶媳妇摆那么大排场，我都没去，那家人不地道......”
老人说了好些话，却没听到杳杳的回应，不禁有些奇怪的侧头看她。
杳杳把她扶到客厅的藤椅坐下，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快速打完字后，按下语音播放键。
“宜奶奶，我十几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不能说话了。”
这......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握住她，带着疼惜的微颤：“你这孩子受大罪了，你奶奶要是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杳杳眼眶红了一圈，反手拍了拍老人的手背。
宜奶奶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泪水，缓了一会儿才说道：“李老七一家搬进来后，嫌你奶奶留下的东西占地方想扔了，我看着不忍心，拦下来一些收在家里，你要不要去拿回来？”
搬进来后，房子里所有关于奶奶的痕迹都被抹去，她心里正空落落的，感激的点了下头。
扶着宜奶奶刚走出院门，就碰到拎着菜回来的秦霁，徐宝贝跟在身边，手里抱着一个香瓜。
杳杳把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这是奶奶生前最好的朋友，宜奶奶】
“宜奶奶您好，我是杳杳的丈夫，秦霁。”男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语气谦逊。
宜奶奶仰起头，眯着眼仔细打量他，“哎哟，这小伙子长得可真精神，就是名字怪了点，琴技？你是弹琴的？”
这个问题让徐宝贝产生了共鸣，刚开始知道爹地的名字时，他也觉得很怪。
“不是弹琴的，我是开养殖场的。”
“还是大老板啊，听你的口音不是我们云城人吧，你是哪里人？”
“帝都。”
“我们的首都，大城市，好好好。”
宜奶奶笑着点点头，看向安静站在他身侧的徐宝贝，小家伙正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秦霁揉着儿子的脑袋：“这是我们儿子，徐琰，琰琰，叫宜太奶奶。”
小家伙乖巧的微微鞠躬，声音清脆：“宜太奶奶好。”
老人喜得眉开眼笑，摸了一下他软乎乎的脸蛋：“哎，好孩子，真乖，长得跟他爸一样好看。”
宜奶奶家就在隔壁巷子，也是一处老院子，她儿子早已成家立业，搬到了市中心住，多次想接她同去，但她觉得住城里不自在，坚持一个人在老家。
了解到这个情况，杳杳让秦霁回家把今天买的菜拿过来，打算在宜奶奶家做顿饭，陪老人一起吃。
厨房里，杳杳系上围裙，男人在旁边打下手，很快，三菜一汤做好了，板栗烧鸡、红烧肉、西红柿炒鸡蛋和冬瓜丸子汤。
家里许久没这么热闹了，宜奶奶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一直夸赞杳杳的手艺好。
“妈咪说宜太奶奶您多吃点，这个板栗很软糯。”
“我们琰琰真聪明，还会给妈妈当小翻译呢。”宜奶奶看着徐宝贝，越看越喜欢。
秦霁发挥了无往不利的交际能力：“宜奶奶，您这精神头可真好，看起来顶多六十出头，要不是知道您是奶奶那辈的，我都不敢信。”
“哎呦，我都七十八啦，老啦老啦。”
“七十八？”秦霁仔细端详她的脸，“真看不出来，您这皮肤底子还在，年轻时肯定是咱们纺织镇的一枝花。”
“小秦真会说话，别说，年轻的时候我确实是一枝花，只有一个人能跟我争，那就是杳杳的奶奶阿凤，每次投票我都输她一点，呵呵。”
宜奶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杳杳，你找了个好老公，又会说话又体贴，你奶奶在天之灵肯定很欣慰。”
“宜奶奶，杳杳小时候好看还是现在好看？”
“当然是现在了，小时候她皮得很，跟个野小子似的，经常和附近那帮男孩子一起跑到后面山上去采蘑菇，抓蟋蟀。”
秦霁挑眉，目光在女人脸上转悠了两下，当着儿子的面被揭短，她有些羞涩。
徐宝贝也饶有兴趣的听着，因为在他面前，妈咪一直扮演着无所不能的妈妈，不让他看到她的脆弱和委屈，也从未听她提过以前的事。
“有一次啊天都黑了，她还没回家，把她奶奶急得哟，差点就要发动整条巷子的人去找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有人看见她跟下面那条巷子的路彬在水沟那边跳水玩呢，像个泥猴儿一样，可把她奶奶气坏了，让她在门口罚站了两个小时，周围邻居都出来看热闹，哈哈哈……”
男人偏头看着她，露出玩味儿的笑：“小时候这么皮呢？”
杳杳耳根微红，瞪了他一眼。
宜奶奶没察觉他们的眼神交流，笑着补充：“那可不，杳杳以前就跟男孩子一样，和下面那条巷子的路彬玩得最好，俩孩子成天形影不离的。”
“哦？所以两人还经常一起洗澡？”
“害，那时候夏天热，他们这群小娃娃都喜欢结伴去水沟里玩水，凉快，还在里面抓鱼摸虾呢，哪分什么男女哟。”
秦霁淡淡的“嗯”了一声，眼神里多了点别样的意味。
吃完饭，宜奶奶把家里的小绿龟送给了徐宝贝，让他带回去养着玩。
夜色暗了下来，三人走回小院的路上，秦霁抱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盛奶奶留下来的东西，他突然慢悠悠的说道：“徐杳杳，原来我是你第二个男人啊。”
杳杳皱眉看向他，说的什么跟什么？到现在为止她只跟他......
“跟你一起洗澡的第二个男人。”男人不紧不慢的补充道。
“......”
“爹地，你是第三个，我也跟妈咪一起泡过温泉。”小家伙仰着小脸纠正。
男人表情立刻沉了下来，“穿泳衣了吗？”
“当然。”
听到他们父子俩讨论这不伦不类的问题，杳杳一脸无语的加快步伐，把他们抛在后面。
秦霁原本不爽她小时候竟然跟男孩子一起洗澡这件事，现在知道她还跟儿子一起泡过温泉，更不爽了。
妈的，改天找个温泉让她泡个够，泡不晕不许上来。
看到父亲更生气了，徐宝贝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举起手里的小绿龟：“爹地，你消消气，要不我把乌龟送你？”
男人低头看着这绿的发邪的乌龟，要不是这小子一脸天真，他真怀疑他是故意的了，迈开长腿大步回家，小家伙在后面抡着小短腿追。
“爹地，等等我。”
“不等，腿短怪谁？”
“我长大后，腿也会跟你一样长的。”
“那也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有你妈咪的基因。”
“爹地你好幼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