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那样紧紧相拥着,没有多余的话语,却将所有的思念、后怕、珍惜,都融进了这个迟来的拥抱里。
案上的香炉里,檀香袅袅升起,缠绕着两道相依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白洛恒才渐渐平复下来,松开她一些,却依旧握着她的手,指尖反复摩挲着她的掌心,像是要确认这份温度不会消失。
“瘦了这么多!”
他看着她的脸,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是自责:“是我没照顾好你。”
“不关你的事。”
裴嫣摇摇头,抬手帮他拭去眼角的泪痕,指尖触到他粗糙的皮肤:“你要管着这天下,已经够累了。”
白洛恒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往后,我就守着你,守着孩子们。”
裴嫣笑了,眼角还挂着泪:“说什么胡话。你是天子,怎能不管天下?再说了,我也想看到你把这江山治理得更好,想看到百姓都安居乐业,想看到孩子们将来能在一个安稳的天下里长大。”
白洛恒看着她,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暖流。这就是他的皇后,永远都懂他,永远都比他想得更长远。
“好。”
他点头,声音温柔而郑重:“我会守好这江山,也会守好你。”
“嗯。”裴嫣笑着点头,眼眶又热了。
次日清晨,早朝刚歇,白洛恒便摆了摆手,让内侍将待批的奏折先送回长生殿。
他站在丹陛之上,望着宫墙外初升的朝阳,忽然想起已有月余未曾踏足东宫,脚步便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东边的宫道。
“陛下,这是要往何处去?”身后的内侍连忙跟上,见他步履偏向东宫方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自皇后病重,陛下心思大半悬在长恒宫与朝堂之间,东宫虽近在咫尺,却已许久未曾踏足。
“去东宫看看。”白洛恒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昨日与裴嫣相拥的暖意尚未散去,此刻想起那个总带着几分疏离的长子,心头竟生出几分久违的柔软。
东宫的朱门紧闭,白洛恒未让人通报,只是抬手推开了那扇不算厚重的门,门轴转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恰好被院内传来的读书声掩盖。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少年清朗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认真,还夹杂着一位老者温厚的讲解声,正是白乾与他的老师温彦。
白洛恒站在门内,看着院中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树下摆着一张石桌,白乾正端坐在石凳上,脊背挺得笔直,手中握着书卷,听得专注。
听到门响,温彦先抬起头,见是白洛恒,连忙起身行礼:“臣温彦,参见陛下。”
白乾也跟着站起来,放下书卷,躬身道:“儿臣参见父皇。”
他的声音比在长恒宫时自然了些,虽仍带着几分拘谨,却已没了往日的疏离。
白洛恒摆了摆手:“不必多礼,继续吧。”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东宫庭院,除了那棵老槐树,便只有几畦新种的青菜,连寻常皇子府邸常见的假山、鱼池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秋千、箭靶了。
“这东宫……倒是清净。”白洛恒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他想起白诚的府邸,满园的桃树,春日里落英缤纷,还有白玉的院子,摆满了各式机关玩具,唯独白乾这里,素净得像一汪静水。
温彦在一旁笑道:“太子殿下向来不喜奢靡,常说‘外物养身,不如书墨养心’,这院子是殿下亲自吩咐打理的,只留了这棵老槐树,说是夏日里能遮阴读书,甚好。”
白乾闻言,脸上微微泛红,低声道:“不过是觉得够用便好。”
白洛恒看着他略显局促的模样,忽然想起他幼时,总爱跟在自己身后,吵着要学骑射,那时的少年眼里有光,像极了初登帝位的自己。
不知从何时起,这孩子便渐渐沉默了,尤其是裴嫣病重后,更是将所有情绪都藏了起来。
“你老师说得对,”白洛恒走上前,拍了拍白乾的肩,这一次,少年没有后退。
“能在浮躁里守住本心,是好事。”
他转向温彦,语气里带着真切的赞许:“温少师教导有方,太子能有今日心性,你功不可没。”
温彦连忙躬身:“陛下谬赞,太子殿下天资聪颖,又肯勤勉,臣不过是略加指引罢了。”
白洛恒笑了笑,目光转向平时太子上课的书房:“朕看看你的功课。”
两张玉案相对而立,案上铺着素色的宣纸,一旁的笔架上插着几支狼毫。
白洛恒走到白乾的玉案前,见上面摊着一张抄写的书纸,字迹工整,笔锋虽稚嫩,却已有了几分沉稳之气,显然是下过苦功的。
“抄了多久了?”他拿起那张纸问道。
“回父皇,巳时开始抄的,刚抄完这篇。”白乾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字迹,有些紧张。
“嗯!”
白洛恒点头:“笔力稳了许多,比上次朕见时,进步不小。”
他记得去年看白乾的字,还带着少年人的浮躁,如今却已能看出几分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