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热校长离开没多久，沈炼刚把那杯凉掉的水喝完，宿舍门又被敲响了。
今天还挺热闹。
他拉开门，门外站着两个人。前面是笑靥如花的夏弥，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多层食盒，旁边是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手里也提着一袋零食和饮料的楚子航。
“沈炼大哥！surprise！”夏弥眼睛弯成月牙，声音清脆。
沈炼有点意外，侧身让开：“进来吧。你们怎么来了？”
“来感谢你啊！”夏弥拉着楚子航走进来，很自然地打量了一下沈炼这间简洁得过分的宿舍，把食盒放在唯一的小桌子上，“听说你最近都闷在房间里，肯定没好好吃饭！尝尝我手艺，独家秘制爱心便当！还有师兄买的零食，他说你们男生都爱吃这些，开玩笑的啦，他哪里懂这些，都是我买的。”
楚子航把袋子放在食盒旁边，对沈炼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她非要来。”
夏弥立刻瞪他：“什么叫非要来？这是礼貌！沈炼大哥在东京那么照顾你，你差点被那个疯婆娘（指樱井小暮）打死的时候，不是沈炼大哥救场？还有后面乱七八糟的事……于情于理我们都该来好好谢谢人家！”
她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打开食盒盖子。里面是分隔好的精致菜式，糖醋小排，清炒虾仁，麻婆豆腐，还有保温层里的鸡汤，香气瞬间飘满了小小的宿舍。
“太客气了。”沈炼看着琳琅满目的饭菜，还有那堆一看就是楚子航被夏弥拖着去超市扫货来的薯片可乐巧克力，心里倒是有点暖意。夏弥这姑娘，闹腾归闹腾，心思是细腻的。“一点小事，不用这样。”
“这可不是小事！”夏弥一脸认真，双手叉腰，“对我来说是天大的事！我家师兄这个人，看着硬邦邦的，其实有时候轴得很，就知道往前冲！这次要不是有你在，我都不敢想……”
她说着，眼圈似乎有点红，但很快又扬起笑脸，用力肘了一下旁边的楚子航：“愣着干嘛？说话啊！正式点！”
楚子航被她捅得身子歪了一下，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看向沈炼，很郑重地说：“谢谢你，沈炼。在东京，多亏有你。”
他的感谢很直接，没什么花哨的词藻，但沈炼能听出里面的分量。楚子航就是这样的人，话不多，但记在心里。
“行了行了，真不用这么正式。”沈炼摆摆手，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楚师兄私下早就谢过了，还请我吃过饭。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些虚的。”
这倒不是客套。从日本回来不久，楚子航确实单独找过他，就在食堂，打了双份的猪肘子，推到他面前，说了句“谢了”，然后两人沉默地吃完了一顿饭。那种感谢方式，很楚子航。
夏弥眨眨眼，看看沈炼，又看看楚子航，噗嗤一声笑了：“好吧好吧，你们男人之间的友谊真奇怪。不过饭还是要吃的！我做了好久呢，沈炼大哥你快尝尝！”
沈炼也没再推辞，接过夏弥递来的筷子，夹了块小排。味道意外的好，酸甜适中，肉质酥烂。
“好吃。”他真心实意地评价。
“那当然！”夏弥得意地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小猫，然后自己也拉了把椅子坐下，托着腮看沈炼吃，顺便拆了包薯片，咔嚓咔嚓吃起来，还不忘给楚子航嘴里塞一片。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嚼着，也没躲。
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
沈炼吃着饭，夏弥叽叽喳喳地说着最近学院的趣事，比如芬格尔又试图入侵食堂系统修改菜谱被抓包，比如凯撒和诺诺好像又因为什么小事闹别扭，比如她如何“训练”楚子航在图书馆保持安静不打瞌睡……楚子航大多数时间安静听着，偶尔“嗯”一声，或者被夏弥问到头上才简短回答两句。
沈炼听着，偶尔搭句话。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闲聊，让他觉得挺舒服。比起校董会的钩心斗角，这种朋友间的探望和拌嘴，真实得多。
饭吃了一半，夏弥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沈炼大哥，路明非那小子还在医院守着吗？”
“嗯，应该还在。”沈炼点头。
“啧，真是痴情种。”夏弥感慨，“那我们一会儿去看看他吧？顺便看看绘梨衣妹妹。楚师兄带了汤，本来就是要给他们的。”她指了指楚子航脚边另一个保温桶。
楚子航点头：“夏弥炖的。”
“好啊。”沈炼正好也吃得差不多了，便答应了。
三人收拾了一下，离开宿舍，往医疗中心走去。
路上夏弥还在不停说话，楚子航一如既往地当听众，沈炼走在旁边，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到了绘梨衣的病房外，果然看到路明非还坐在老位置上——床边的地板上。
不过这次他好像睡着了。脑袋歪在病床的边缘，头发乱糟糟地抵着洁白的床单，手里还攥着一本漫画书的一角，书已经掉在了地上。他睡得似乎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眼底的青黑即使在睡梦中也很明显。
而病床上的绘梨衣，依旧安静地沉睡着，脸色红润，呼吸平稳。阳光正好照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夏弥放轻了脚步，趴在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看，看到这情景，悄悄对沈炼和楚子航做了个“嘘”的手势。
楚子航默默地把保温桶放在了门口的椅子上。
沈炼也透过窗户看去。路明非睡着的侧脸显得有点孩子气，但也带着一种疲惫的执着。绘梨衣沉睡的样子，美好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谁也没进去打扰。
他们就站在门外，安静地看了一会儿。
夏弥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有时候觉得路明非这家伙也挺不容易的。平时怂得像什么似的，这次倒是挺男人。”
楚子航“嗯”了一声，算是赞同。
沈炼没说话。他想起了路明非在红井里抱着赫尔佐格让他动手时的眼神，那种豁出一切的决绝。这衰仔，心里藏着的东西，可能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让她好好睡吧，也让路明非歇会儿。”夏弥直起身，压低声音，“我们改天再来。汤就放这儿，他醒了应该能看到。”
三人默契地没有再进去，轻轻离开了病房门口。
走廊里很安静。
“希望绘梨衣妹妹快点醒过来。”夏弥轻声说。
“会的。”沈炼说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绘梨衣的状态，离苏醒真的只差一层窗户纸了。
楚子航没说话，只是握了握夏弥的手。
夕阳的余晖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把一切都染成了温暖的金色。
守望的人还在等待，而希望，已经悄然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