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星轨上的符痕
天刚蒙蒙亮,天边还凝着一层淡淡的灰蓝,小石头就被院外传来的细碎响动惊醒。推开门时,晨雾正顺着屋檐缓缓流淌,老槐树下,年轻人正蹲在新添的树疤旁,手里捏着一把小巧的刻刀,正专注地往粗糙的树皮上添刻符印的纹路。晨露打湿了他的袖口和额发,顺着发丝滴落在衣襟上,他却浑然不觉,眼神亮得惊人,专注得像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每一刀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郑重。
“这疤是去年台风刮的,”年轻人头也没抬,指尖的刻刀轻轻旋出一个圆润的弧度,木屑随着刀刃的起落簌簌落下,“得补个符脚,把旧符的力道续上,不然下次风再刮来,这棵老树怕是扛不住。”小石头悄悄凑近,才看清那些新刻的纹路疏密有致,正顺着旧符的轨迹慢慢衔合,像山间的溪水汇入河流,严丝合缝,不见一丝突兀。
厨房里突然飘来一缕焦香,老厨师举着锅铲从窗户探出头,嗓门带着笑意:“粥要糊了!再不来关火,今天早饭就只能啃焦锅巴咯!”年轻人应了一声,却没立刻起身,直到把最后一刀稳稳刻完,才放下刻刀,指腹轻轻蹭过树皮上新鲜的符痕,带起细碎的木屑。“您看,这样就稳了。”他转过身,脸上沾着点灰,却笑得明亮,转身往厨房跑时,后背的衣摆还沾着几片草叶,像刚从田埂里钻出来的孩童。
早餐桌上,除了温热的星麦粥,还多了一盘烤星麦饼。饼的边缘烤得有些焦黑,带着淡淡的炭火香气,却透着股格外实在的烟火气。老厨师把盘子往年轻人面前推了推,眼底藏着笑意:“你爷爷以前也总把饼烤糊,还嘴硬说这样才有‘嚼头’,越嚼越香。”年轻人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酥脆的饼渣掉在衣襟上,他毫不在意地捡起来塞进嘴里,含糊着说:“我爸也这样,烤东西总掌握不好火候,却告诉我这是‘家的味道’,别处吃不到。”
小石头忽然注意到,年轻人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深色木珠,每颗珠子上都细细刻着半个共源符。“这是……”他忍不住开口询问。“是我爷爷亲手串的,”年轻人抬手转了转木珠,两颗相邻的珠子贴合在一起,正好拼成一个完整的符印,“他说跑星际的人,难免会遇到乱流失散,凭着这符印,就能找到同路的人,找到回家的方向。”
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昨天来送补给的星舰缓缓停在寻常馆门口,银白的舱身在晨雾中泛着冷光。舱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着制服、抱着文件夹的姑娘,她抬眼看见门板上完整的共源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步走上前:“果然在这儿!我爷爷说,只要看到完整的共源符就往里进,准能找到懂星图、知符印的人。”
年轻人猛地站起身,腕间的木珠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您是……星图测绘队的?”姑娘笑着点点头,翻开手里的文件夹,指着里面的星图复印件:“我们在星系边缘发现了一处古遗迹,遗迹里的星图标记和这共源符极为相似,好多地方都看不懂,想请位熟手跟我们去看看,帮着解读解读。”
老厨师从厨房里端来一碗热粥,往年轻人手里塞了块还带着温度的星麦饼,声音温和却坚定:“去吧,路是走出来的,符印也不该只刻在树上、门板上。你爷爷当年总念叨,说共源符的意义,是连接,是传承,不是守着老痕迹过日子。”年轻人捏着温热的饼,目光扫过门板上的符印,又落在老槐树的新疤上,突然摘下腕间的木珠,塞进小石头手里:“帮我盯着院里的符印,等我回来,就给老槐树的符续上最后一笔,再给门板的符添道金边。”
星舰缓缓升空,引擎的轰鸣渐渐远去,小石头握着掌心温热的木珠,抬头望着那道银白的轨迹划破晨雾,直冲向天际,像在湛蓝的天幕上画了道符印的延长线,连接着大地与星空。老厨师走过来,轻轻敲了敲他的后脑勺:“发什么呆?该去给符印描金了——这符啊,就像人心,得见了光,得了烟火气,才更亮堂,更有力量。”
阳光渐渐穿透晨雾,洒在寻常馆的院子里。小石头拿着装着金粉的小碟,顺着符印的纹路细细描摹,门板上的共源符被金粉描得熠熠生辉,新旧刻痕在阳光下融成一片,再也分不清哪是过往的沉淀,哪是新来的印记。风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发出簌簌的声响,温柔得像是谁在遥远的星轨那头,轻轻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