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七带来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生辰纲”、“黄泥岗”、“六月”、“梁中书”……这些关键词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清晰而危险的事件。
送走阮小七后,陈稳立刻闭目凝神,全力催动Lv.3的感知,尤其是那新解锁的“因果片段”功能,试图从混乱的时间线中,捕捉更多关于此事的碎片。
石墩与钱贵屏息静气,不敢打扰。
室内一片寂静,唯有烛火摇曳。
陈稳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
无数模糊的光影、断续的声音、扭曲的符号在他意识中飞速掠过。
大部分依旧是无意义的噪音。
但渐渐地,几道与“生辰纲”紧密相关的碎片,开始变得清晰。
第一道碎片,是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押送着许多沉甸甸的箱笼,行走在一条崎岖的山道上。
道旁似有“黄泥岗”字样的残破界碑。
队伍中为首军官,面带骄横之色。
第二道碎片,是几个模糊的人影在密林中低声商议。
其中一人羽扇轻摇,应是吴用。
另一人身材魁梧,气度豪迈,当是晁盖。
还有三人,水性极佳的模样,隐约是阮氏三雄。
他们言语中提及“不义之财”、“取之何妨”、“七星聚义”等词句。
第三道碎片,则是一副混乱的厮杀场面。
蒙汗药酒、倾倒的箱笼、惊慌失措的军汉、以及……几条从阴影中悄然延伸出来的、冰冷无情的“幽能”锁链,试图缠绕、引导着这场劫掠的走向,确保其按照某种“剧本”发展。
第四道碎片,最为短暂,却让陈稳心神一凛。
那是宋江的身影,在郓城县衙中,与一名神色匆匆的军官密谈,随后,官军的追捕便诡异地偏离了方向……
诸多碎片,纷至沓来,又倏忽远去。
陈稳猛地睁开双眼,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呼吸略显急促。
“君上?”
钱贵连忙递上一杯温水。
陈稳接过,一饮而尽,缓了片刻,方将方才所见碎片,择其要点,告知石墩与钱贵。
“果然!”
石墩听完,双拳紧握,眼中闪过兴奋与战意。
“晁天王和吴学究他们,当真要动手!劫那梁中书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不义之财!痛快!”
但他随即想到那些“幽能”锁链,脸色又沉了下来。
“只是,铁鸦军果然在背后盯着!怕是要借此机会,彻底将晁天王他们逼上梁山,纳入其掌控!”
钱贵则更关注宋江的动向,他捻着胡须,沉吟道:
“宋江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颇为微妙。”
“他看似为晁盖等人通风报信,行义举,但官军追捕的偏离,恐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此举既能全其‘及时雨’之名,加深与晁盖等人的情谊,又能确保此事闹大,将晁盖等人彻底推向与官府对立的一面,再无回头路……”
“一石二鸟,好算计!这背后,定是铁鸦军在操控!”
陈稳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钱贵分析得不错。”
“这‘生辰纲’事件,乃是铁鸦军精心设计,推动晁盖、吴用等人命运轨迹,逼其落草,并以此为开端,正式拉开‘梁山聚义’大幕的关键节点。”
“其目的,便是要借此事,催生煞气,汇聚星力,为他们那‘天罡地煞’的剧本,奠定基石。”
他站起身,在房中缓缓踱步。
“若我等置之不理,晁盖等人劫取生辰纲后,便只能上梁山落草,一步步落入铁鸦军编织的罗网之中,最终成为其维护‘历史’的工具。”
“这非但我等不愿见到,对晁天王他们这等豪杰而言,亦是悲剧。”
“那……我等该如何应对?”
石墩急声问道。
“难道要阻止晁天王他们劫这生辰纲?可那是不义之财,劫了也是替天行道!”
“阻止?不。”
陈稳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不仅要劫,还要让他们劫得漂亮,劫得干净利落!”
“但,绝不能让铁鸦军如愿以偿地将他们逼上绝路,完全纳入其掌控!”
他看向钱贵与石墩,沉声道:
“铁鸦军欲借此事件,完成对晁盖、吴用等人的‘逼上梁山’。”
“那我等,便反其道而行之。”
“我们要利用此事,一方面助晁盖他们成功获取这笔不义之财,增强其实力与声望;”
“另一方面,则要设法为他们留下后路,至少……留下选择的余地,而非只有上梁山一条道!”
“更要借此机会,进一步强化我等播下的‘北望’种子,让他们的反抗,从一开始,就带着更宏大的目标!”
“留下后路?”
钱贵若有所思。
“君上的意思是……在劫取生辰纲之后,设法混淆官府视听,拖延甚至误导追查方向,为晁天王他们争取隐匿或转移的时间与空间?”
“正是!”
陈稳赞许道。
“铁鸦军要的是快刀斩乱麻,逼其迅速上山,纳入剧本。”
“我等则要将其变成一场‘悬案’,让晁盖等人即便劫了生辰纲,也能有暂避风头,甚至暗中积蓄力量的余地。”
“同时,借吴用之智,引导其思考,劫得这十万贯金珠宝贝后,除了个人享用,是否能有更长远、更利民的用途?”
“譬如,购置粮草,暗中接济周边贫苦;譬如,打造兵器,积蓄力量……”
“将他们的目光,从单纯的‘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引向更具建设性的‘开创基业’。”
石墩听得两眼放光。
“妙啊!如此一来,既坏了铁鸦军逼人上山的算计,又能让晁天王他们得了实惠,还能让咱们的‘北望’理念落到实处!”
“然也。”
陈稳点头。
“此事关键,在于两点。”
“其一,准确掌握生辰纲押送路线、时间、护卫力量,确保晁盖他们行动万无一失。”
“其二,便是在事后,如何巧妙地影响官府追查,以及……如何应对铁鸦军可能的后手。”
他看向钱贵。
“靖安司在山东路,尤其是济州、郓州一带的人手,能否在不动用核心力量暴露的前提下,摸清生辰纲的具体行程?”
钱贵略一思忖,郑重回道:
“属下尽力而为。大名府至东京路途遥远,押送队伍规模不小,沿途州县必然需要接应补给。只要盯紧几个关键节点,结合阮小七提供的线索,应能推断出大致时间和路线。”
“好!”
陈稳决断道。
“钱贵,你即刻去办此事,务必尽快拿到详细情报。”
“石墩,你随我明日去东溪村。”
“这出戏,铁鸦军搭好了台,想按他们的本子唱。”
“那我们,就去给他们改改词,换换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