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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凰的回答并非言语,而是行动。

她没有带陈宸去讲堂,也没有去校场,而是引着他,来到了书院最深处,那间由韩青山亲自把守的、原本存放杂物的地窖。

地窖入口隐蔽,内里却别有洞天,被改造成了一间简易却功能齐全的……刑讯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混合着泥土的潮气,令人窒息。

三名受伤的影卫被分别捆在角落的木桩上,嘴里塞着破布,只能用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走进来的夜凰和陈宸,眼神里充满了屈辱、愤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陈宸的脚步在地窖入口顿了一下,胃里一阵翻涌。

他见过死人,甚至亲手结果过意图不轨的流民,但如此近距离、赤裸裸地面对即将被刑讯的俘虏,尤其是身份特殊的影卫,还是第一次。

“怕了?”夜凰的声音在幽暗的地窖里响起,不带任何情绪。

陈宸抿紧嘴唇,强迫自己迈步进去,站在夜凰身侧:“……没有。”

夜凰没看他,目光扫过三名影卫,如同打量三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影卫,皇室鹰犬,训练有素,意志坚定。寻常手段,撬不开他们的嘴。”她随手从旁边一个打开的皮囊里取出一排细长、闪着寒光的银针,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药材,“但他们也是人,有弱点。”

她走到其中一名伤势最轻、眼神最为桀骜的影卫面前,指尖拈起一根银针。

“人体有诸多穴位,关联经络,主宰痛觉、感知,甚至……神智。”她说话间,手腕微动,银针已精准地刺入影卫颈侧某个穴位。

那影卫身体猛地一僵,眼球瞬间凸出,额头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浑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显然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却连惨叫都无法发出。

陈宸的心脏骤然收缩,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看着我。”夜凰的声音不容置疑。

陈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回头,看着那影卫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脸。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夜凰重复着之前的话,手指轻弹,又一根银针落下,位置稍有不同。

那影卫的痉挛停止了,但眼神开始涣散,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发出无意识的呜咽,仿佛失去了所有神智,变成了一个只会流口水的傻子。

“这是‘失魂穴’,重手法刺激,可毁人神智,沦为行尸走肉。”夜凰的声音依旧平静,“当然,我控制了力度,他暂时只是意识混乱。现在,我问,他可能会答,也可能胡言乱语。你需要做的,是从他的反应和可能的只言片语中,判断信息的真伪。”

她开始问话,问题直接而冷酷:“谁派你们来的?除了你们,还有几批人?具体任务目标?联络方式?”

那影卫目光呆滞,嘴里发出含糊的音节,时而尖叫,时而痴笑,偶尔会蹦出几个零碎的词:“……主人……清除……一个不留……东南……鸽子……”

信息支离破碎,却让陈宸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一个不留?是要将书院所有人都灭口吗?

夜凰耐心地听着,分析着,偶尔会调整银针的位置,引导着影卫的“胡言乱语”。

她的手法精准得可怕,对时机的把握更是妙到毫巅。

接着,她转向第二名影卫。

这名影卫腿上还钉着匕首,失血让他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凶狠。

“硬骨头,适合磨刀。”夜凰评价道。

她没有再用银针,而是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拔开塞子,将里面无色无味的液体,滴了几滴在影卫腿部的伤口上。

起初,影卫只是闷哼一声,但很快,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伤口周围的肌肉肉眼可见地变得青紫、肿胀,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髓,又像是被投入了烈火中灼烧。

极致的痛苦让他再也无法维持沉默,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捆缚他的绳索深深勒进皮肉,血迹斑斑。

“这是‘蚀骨水’,不会致命,但能放大痛觉十倍,持续十二个时辰。”夜凰对脸色发白的陈宸解释道,“疼痛,是摧毁意志最有效的武器之一。”

她开始重复同样的问题。

在无边痛苦的折磨下,这名影卫的意志终于开始崩溃,断断续续地吐露了更多信息:“……是……是统领直接下令……目标……三皇子陈宸……死活不论……还有一队……在……在三十里外接应……信号……红色……响箭……”

陈宸听到“三皇子”、“死活不论”时,身体剧烈一晃,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血痕。

尽管早有猜测,但被证实的那一刻,那种被至亲之人彻底抛弃、甚至欲除之而后快的锥心之痛,依旧几乎将他击垮。

夜凰没有安慰他,只是冷静地记录着信息,仿佛听到的只是寻常情报。

最后,她走向第三名影卫。

这名影卫年纪似乎最轻,眼神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求生欲。

夜凰看着他,忽然收起了所有工具。

“他怕死。”她淡淡地对陈宸说,“恐惧,是另一个突破口。有时候,给予希望,比施加痛苦更有效。”

她示意韩青山取下这名影卫口中的破布。

年轻影卫大口喘着气,惊恐地看着夜凰。

“你想活吗?”夜凰问。

年轻影卫嘴唇哆嗦着,看了看旁边两个同伴的惨状,最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告诉我你们的备用联络点和暗号,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或者……给你一个隐姓埋名、苟活于世的机会。”夜凰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选一个。”

年轻影卫的心理防线在同伴的惨状和自身的恐惧下彻底崩溃。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吐露了一个位于邻县的联络客栈名称和一个复杂的接头暗号,远比前两人提供的信息要详细和可靠。

地窖里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年轻影卫粗重的喘息声和另外两人或痴傻或痛苦的呻吟。

夜凰转身,看向脸色苍白、但眼神已然不同的陈宸。

“现在,你来决定。”她指着三名影卫,“他们,如何处理?”

陈宸猛地抬头,看向夜凰。

他明白,这才是真正的“第一课”。

不仅仅是见识手段,更是要亲手做出抉择,承担后果。

他看着那名神智已失的影卫,看着那名在痛苦中哀嚎的影卫,最后,目光落在那个为了求生而出卖情报的年轻影卫身上。

杀?还是留?

留下,是隐患;杀掉,便是三条人命,其中还有一个是主动提供了情报的。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

他想起影卫的冷酷无情,想起“死活不论”的命令,想起书院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更想起夜凰那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良久,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他指向那名神智已失和痛苦哀嚎的影卫,声音干涩却清晰:“他们……不能留。” 然后,他看向那名年轻的影卫,停顿了片刻,“他……给他一个痛快。”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夜凰看着他,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

她微微颔首:“韩青山,按他说的做。”

“是!”

地窖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陈宸站在月光下,晚风吹在他脸上,带着凉意,他却感觉不到冷,只有一种脱胎换骨般的疲惫与……清醒。

他知道,从今夜起,那个在深宫中长大、只会被动承受命运的落魄皇子陈宸,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手上即将沾染鲜血、心中埋下复仇与权谋种子的……全新的陈宸。

夜凰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

有些路,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

而陈宸,已经迈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