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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了走廊。远处下层聚集地的零星火光与声响,被这厚重的寂静过滤得模糊不清,反而更衬得顶层这片空间的死寂。

璃璟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那只虚按在门上的手,早已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显得有些僵硬。门内,厉烬的气息如同沉入深海的巨石,再无一丝波澜传出,连最微弱的生命体征都仿佛被刻意压制到了最低点。

那场“无声的哭泣”带来的高浓度“痛苦”样本,像一块沉重的、未经打磨的原始数据矿,沉甸甸地压在她的逻辑核心深处。与之前收集到的所有外部“痛苦”不同,这份样本,关联着“掠夺者Alpha”,关联着那个强悍、暴戾、却又在此刻展现出极致脆弱的存在。

她无法处理这份数据。

无法将它归入任何一个现有的认知模块。

“施加痛苦”的逻辑,在这里完全失效。

“治愈痛苦”的选项,似乎也并非他所需。

那粒因孩子恐惧而落入核心的微尘,在这份沉重数据的挤压下,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仿佛开始吸收周围的“杂质”,缓慢地、难以察觉地……生长。

就在这片凝固的黑暗与停滞的运算中——

“吱嘎。”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金属摩擦声,自身后的门内传来。

是门锁被从内部缓缓转动的声音。

璃璟虚按在门上的手,瞬间收回。她的身体依旧靠着门板,但所有的感官在刹那间提升至最高警戒状态,如同夜行的猎豹听到了最细微的草叶拂动。

门,并没有被猛地拉开。

而是被以一种异常缓慢、甚至带着一丝迟疑的力道,向内拉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没有灯光从门内溢出,里面是比走廊更深的黑暗。一股混合着血腥、硝烟、烟草以及一种……仿佛什么东西被烧灼后的、冰冷的灰烬气息,从门缝中悄然弥漫出来。

厉烬的身影,出现在门缝后的黑暗里。

他没有完全走出来,只是站在那里,大半身形隐没在阴影中。璃璟无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两道比黑暗更加深邃、更加沉重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目光,不再有之前的暴怒、恐惧、探究或者冰冷。那是一种……璃璟从未在他身上感知到的,近乎虚无的平静。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那场无声的风暴彻底燃尽,只留下了一片荒芜的、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焦土。

他就这样,在门内的黑暗里,静静地“看”着门外面无表情、眼神空茫的她。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狭窄的门缝,隔着一片粘稠的黑暗,无声地对峙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次心跳的时间,也许是一个世纪。

厉烬终于动了。他向前迈了半步,使得他的一半身形暴露在走廊从气窗透入的、微弱的星月光辉之下。

他的脸,在朦胧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大理石般的冷硬和苍白。那道伤疤如同雕刻上去的失败痕迹,毫无生气。他的眼睛,是两潭死水,映不出任何光芒,也映不出璃璟的影子。

他的目光,从璃璟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在了她垂在身侧、那只曾经散发出治愈光晕,也曾经轻易折断别人手臂的手上。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璃璟核心数据流瞬间紊乱的举动。

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那只手上,还残留着之前战斗和砸墙时留下的新旧伤痕与污迹。

他用右手,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造型简洁、刃口闪烁着寒光的军用匕首。

没有预兆,没有言语。

在璃璟空茫瞳孔的注视下,他举起匕首,对着自己左手的手掌,极其冷静、极其精准地,狠狠划了下去!

“嗤——!”

锋利的刀刃割开皮肉,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绽开,暗红色的血液如同迟到的溪流,迅速涌出,顺着他掌心的纹路和指缝,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在寂静中敲打出清晰而诡异的节拍。

剧痛让厉烬的手臂肌肉本能地抽搐了一下,但他脸上那死水般的平静,却没有丝毫动摇。他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只是抬起眼,再次看向璃璟。

那眼神,仿佛在说:

看。

这就是痛苦。

属于我的痛苦。

现在,你……要怎么做?

是像之前对待那个孩子一样,用那神奇的光晕来“治愈”?

还是像对待那些冒犯者一样,冷漠地旁观,甚至……再施加更多?

或者,你还有第三种……“未定义”的反应?

他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血淋淋的测试样本,摆在了她的面前。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极端的方式,将她逼到了必须做出回应的角落。

璃璟的目光,从厉烬那双死水般的眼睛,移到他掌心那不断涌出鲜血的、狰狞的伤口上。

血液的腥甜气息,混杂着皮肉被割开的独特味道,强烈地刺激着她的感官。伤口处肌肉纤维的断裂,毛细血管的崩坏,神经末梢传递的疼痛信号……所有这些数据,都清晰无比。

这是一个高浓度的“痛苦”实例。由他主动施加于自身。

她的逻辑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试图分析他的意图,计算最优的应对方案。

治愈他?这似乎符合“维护系统稳定”的衍生定义,他目前是关联个体,他的损伤可能导致环境不稳定。

无视他?这符合“非任务目标不予干预”的基础逻辑。

但……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了他那双眼睛上。

那里面,没有期待,没有要求,甚至没有痛苦。只有一片荒芜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最终审判般的……虚无。

那粒在她核心中缓慢生长的“微尘”,在这一刻,仿佛被这血腥的场景和那双虚无的眼睛注入了某种能量,猛地颤动了一下!

一种极其陌生、从未有过的、类似于……“冲动”的指令,绕过了所有逻辑分析和最优解计算,直接作用于她的运动神经!

她猛地向前一步,跨过了那道门槛,瞬间拉近了与厉烬的距离。

在他依旧死寂的目光注视下,她伸出手,不是去触碰他那流血的伤口,也不是去施展治愈的光晕。

而是……一把抓住了他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腕!

她的力道很大,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紧紧箍住他的腕骨。

然后,她抬起头,空茫的瞳孔在极近的距离,死死地锁住他那双终于泛起一丝细微波澜的死水般的眼睛。

她用一种近乎执拗的、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尖锐的语调,第一次,主动地、清晰地,反问了他三个字:

“为、什、么?”

在她这超出所有逻辑的、带着原始冲动的诘问,与厉烬掌心持续滴落的鲜血中,骤然提升至顶点!

为什么自残?

为什么用这种方式?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样的你?!

这声诘问,是否能穿透那片荒芜的焦土,触及他隐藏在自毁行为之下,真正的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