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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世家囚 > 第21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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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徽的脚步声渐渐消融在夜色中,书房内重归寂静。上官泰独坐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那本泛黄的《战国策》,书页沙沙作响间,一行朱砂批注蓦然刺入眼帘——亢龙有悔,盈不可久。那字迹清丽如新,笔锋间依稀可见当年执笔人的傲骨。

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孤寂。恍惚间,二十年前金谷园的竹影又摇曳在眼前。

那日的阳光透过竹林,斑驳地洒在曲水之上。记忆中的女子一袭红衣,执白子与太傅石砚之对弈,眉目间尽是飞扬的神采。她落子如飞,谈笑间便将石砚之逼入绝境,引得满座名士惊叹。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萧翎,那个名满京华的才女,萧煜的胞妹。

他至今记得她指尖拈着棋子的模样,也记得她听闻赐婚圣旨时,当场摔碎了御赐的玉如意时的怒容,我不嫁!

大婚前十日,萧翎持匕首闯进御书房,刀尖抵着自己雪白脖颈时划出的血痕,至今仍刻在上官泰记忆里。后来是太傅冒雨而来,那个清傲如霜的男子在萧翎院外的石阶上站了整整一夜,最后只说了一句:亢龙有悔,盈不可久。

婚礼那日,萧翎终是安静地上了花轿。可在喜烛高燃的新婚之夜,她却用金簪抵着喉咙,生生逼得他睡了三年的书房。

烛火地爆开一朵灯花,将上官泰从回忆中惊醒。窗外夜色如墨,恍惚间又将他带回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太傅满门被诛的消息传来时,萧翎在祠堂跪了整宿,往生咒的灰烬堆了半尺高。翌日拂晓,她将毕生诗稿尽数焚毁,却独独留下了那副紫檀木棋盘。

自那以后,萧翎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她不再抗拒他的亲近,却也失去了往日的鲜活。那双曾经执棋时神采飞扬的眸子,渐渐变得沉寂如水。

后来他们相继有了玄儿与徽儿,可徽儿的出生几乎要了她的命。产后血崩让她的身子骨越发单薄,像是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灯。可就是这样一个虚弱的母亲,却将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了两个孩子身上。玄儿是长子,自有府中先生教导;而徽儿——或许是因为生产时的九死一生,萧翎对这个女儿格外疼惜。

上官泰至今记得,徽儿三岁生辰那日,萧翎拖着病体,亲手将那副珍藏多年的棋盘搬了出来。

娘亲教你下棋可好?

她将小小的徽儿揽在怀中,执着她肉乎乎的小手,一子一子地教她落子。阳光透过窗棂,在棋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萧翎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这里要留气,就像做人一样,总要给自己留条退路。说这话时,她眼中泛起久违的光彩,仿佛透过女儿,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在金谷园中意气风发的自己。

上官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窗外已是更深露重,唯有那行朱批在灯火映照下愈发鲜艳,仿佛那个骄傲的女子从未离去。他伸手轻触那字迹,指尖传来的却是竹简冰凉的触感,这才惊觉不知何时,一片枯黄的竹叶正巧覆在那个字之上。

而与此同时,武安王府的书房里,也在进行着一场密谈。

端木珩……

萧承翊攥紧手中军报,指节因用力而泛出白,“他这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死地?”武安王萧煜眸色微眯,烛火剧烈摇晃,将他阴沉的脸色映得忽明忽暗,不,他这是要我们自断一臂。陛下要收兵权,端木珩不过是那把出鞘的刀。”

萧承翊猛地抬头,眼中燃着不甘的火焰:难道就这么认栽?

认栽?萧煜忽然冷笑一声,声音压得极低,你以为端木桓那个老狐狸为何纵容儿子这般行事?”他忽然倾身向前,烛光在眼中凝成两点寒星:“去年冬狩,陛下同时设下京畿三万羽林卫的虎符与代掌金吾卫三月的彩头,你以为真是为了助兴?”

萧承翊瞳孔骤然收缩,“父王的意思是……”

“一箭双雕。”萧煜的指尖忽然重重敲在案上,“既削我王府兵权,又试他端木家野心。两样彩头,若他端木珩真敢夺其一,今岁陛下还会放心将中军监军之职授予他?”

萧煜缓缓靠回太师椅,眼中寒芒闪烁,“如此看来……本王倒是小觑了他。”

萧承翊喉结滚动,随即会意:“父王是说……端木珩称病退出冬狩,根本就是……”

明日一早,你代为父亲自上表请罪。萧煜打断他,眼中精光闪烁,就说军械库疏于管理,自请交还西郊、北营两处大营兵权。

可那些跟随多年的将领...

弃卒保车,当断则断。萧煜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刃,陛下要的是兵权,不是我武安王府的命。

窗外寒风呼啸,吹得檐下铁马叮咚作响。萧承翊喉结滚动了几下,终是深深拜下:“儿子……这就去拟折子。”

“且慢。”

就在萧承翊转身的刹那,萧煜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你已至弱冠之年,也该议亲了。”萧煜的声音不紧不慢,却每个字似重锤似的敲在萧承翊的心上,“郑家三娘与你青梅竹马,堪为良配。”

萧承翊猛地转身,烛光在他眼中跳动,映出眼底翻涌的情绪:“父王明鉴,儿子待三娘如亲妹,实在……”

“糊涂!”萧煜霍然起身,宽大衣袖带起一阵劲风,竟将烛火压得矮了一截,“郑士元执掌吏部,其长女贵为郑妃……”他眼中精光暴射,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如今东宫虚位,圣上又子嗣单薄,宫中皇子唯郑妃所出……这门婚事,百利而无一害。”

萧承翊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声音低沉地几乎听不见:“可儿子并不想成亲。”

“莫非……”萧煜眸色骤然凌厉如刀,在萧承翊脸上来回扫射,“你还惦记着上官徽那丫头不成?”

“儿子没有。”萧承翊答得飞快,垂在身侧的双手却下意识紧握成拳。

“你最好没有,”萧煜冷笑一声,转身走向窗前,望着院中随风摇摆的竹影,“总之,这门婚事就这么说定了。”

“下去吧。”

他背对着儿子挥了挥手,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