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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世家囚 > 第96章 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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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就在端木珩手指已触及冰冷的门扉之时,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生生钉住了他的脚步。

是上官徽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

端木珩身形猛地一顿,霍然转身。眼中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微弱的希冀——她终于愿意开口跟他说话了?

只见上官徽不知何时已挣扎着半坐起来,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如雪,那双原本空洞的眸子此刻却凝聚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彻底心死后的清明与决绝。她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微微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轻飘得如同叹息,却每一个字都砸得端木珩心脏骤缩:

“我们……和离吧。”

短短五个字,没有怨恨,没有哭诉,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端木珩的心脏,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血液。

和离?她竟然……要和他和离?

端木珩只觉得耳边嗡鸣作响,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设想过她醒来后会恨他、怨他、甚至再次与他激烈争吵,但他从未想过,她会如此平静地、直接地要求结束这一切。

那是一种耗尽所有希望、剥离所有情绪后,只剩下彻底放弃的冰冷。

空碗从他骤然失力的手中滑落,“哐当”一声脆响,在地上摔得粉碎,漆黑的残留药渍溅开,如同他们之间已然破碎、无法收拾的局面。

“你……说什么?”端木珩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恐慌的悸动。

上官徽迎着他难以置信的目光,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清晰无比,砸在端木珩的心上:“妾身说,请将军赐一纸和离书。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各生欢喜?”端木珩像是被这四个字烫伤了一般,猛地向前一步,眼底瞬间卷起骇人的风暴,方才那点强喂汤药后的懊悔和心疼被巨大的愤怒和恐慌彻底淹没,“上官徽!你以为我们之间是儿戏吗?说和离就和离?你把我端木珩当什么?把这九年的婚姻当什么?”

面对他的暴怒,上官徽却只是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九年婚姻?端木珩,这九年,于你而言,是猜忌与怨恨;于我而言,是等待与绝望。而今,既然相看两厌,彼此折磨,何不就此放手?也全了彼此最后一丝体面。”

“体面?”端木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你现在跟我谈体面?上官徽,我告诉你,不可能!只要我端木珩活着一天,你生是我端木家的人,死是我端木家的鬼!想离开?除非我死!”

他的话语狠厉决绝,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失控的恐慌。他不能放手,绝不能!尤其是在他刚刚意识到自己错了八年、刚刚想要弥补的时候!她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就想要抽身离开?

然而,他的暴怒和威胁,却只换来她更加冰冷的目光。

“将军若不肯和离,”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斤重量,“那便请赐妾身一纸休书。‘善妒’、‘无子’、‘不事舅姑’……将军随意按上一条便可。只要……能放我离开。”

端木珩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半步。

她竟然……宁愿自污名节,背负被休弃的耻辱,也要离开他!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她眼中的决绝,是如此的残忍。

那一刻,端木珩清晰地意识到——他或许,真的快要失去她了。

巨大的恐慌和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吞没,竟让他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你……休想!”

端木珩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慌和愤怒而扭曲,他猛地上前,几乎是失控地抓住她瘦削的肩膀,“你以为你是什么?我们的婚姻,是两家盟约!岂是你说断就断的?!你把我端木氏的颜面置于何地?把你上官家的处境又置于何地?!”

他试图用家族、用责任、用世俗礼法来压服她,来掩盖自己内心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慌。

上官徽被他攥得生疼,却只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依旧是一片死寂的荒芜。她甚至没有挣扎,只是用一种极度疲惫、仿佛看透一切的声音轻轻说道:

“将军若觉得和离有损颜面,方才妾身说了,休书亦可。所有罪责,妾身一力承担。至于上官家……”她唇角牵起一抹极淡却无比刺眼的弧度,“一个早已将女儿当作筹码、不惜逼女为妾以求荣华的家族,他们的处境,又与我有何相干?”

她的话,像是一盆冰水,狠狠浇在端木珩的头顶,让他瞬间清醒,也让他……痛彻心扉。

她连母家都彻底割舍了。

她这是要斩断与过去的一切牵连,包括他。

“你……”端木珩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所有强撑的暴怒和威胁在她这片冰冷的死寂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他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到眼前这个女人的刚烈与决绝。

他错了。他错得离谱。他以为只要他醒悟,只要他开始弥补,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可她用最平静的方式告诉他,太迟了。

“你好生休息。”

最终,他几乎是仓皇地丢下这句话,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此事……休要再提!”

他不敢再看她那双空洞却又能将他凌迟的眼睛,猛地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地大步冲出房间,连地上摔碎的药碗碎片都无暇顾及。

房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震得窗棂都在轻响。

上官徽独自坐在床上,听着那仓促远去的脚步声,一直强撑着的脊背终于微微垮塌下来。一滴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迅速没入鬓发,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