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毕,众人簇拥着贾母进入府内,开始游园。
荣国府果然又添新景,亭台楼阁,水榭曲廊,处处点缀着应季的花草。
更有从西域请来的杂耍班子在开阔处表演,喷火吞刀,引得孩子们阵阵惊呼欢笑。
贾母兴致高昂,拉着黛玉、宝钗的手,边走边看,不断点评。
贾璘则护在妻儿身侧,时而与贾琏、贾珍等族中兄弟交谈几句。
王熙凤作为管家奶奶,自然要前后张罗照应,她八面玲珑,指挥下人,安排茶水点心,招呼客人,一切井井有条。
然而,她的眼睛却如同装了钩子,始终若有若无地锁定在贾璘身上。
她看着他体贴地为黛玉拂开垂柳枝条,看着他含笑接过宝钗递上的茶水,看着他逗弄儿子时开怀大笑……
每一个画面都像细针扎在她心尖。
她脸上的笑容越是明艳,心底的酸涩就越发浓重。
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单独和他说话,能好好宣泄这数月乃至数年积压的相思与委屈的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
游园行至一处地形稍复杂的假山群附近。
假山嶙峋,路径曲折,绿树掩映。
贾璘恰好觉得有些内急,便低声向贾琏说了一句。
贾琏正要指路,一直“恰好”在附近安排茶点的王熙凤立刻像只警觉的猎豹般捕捉到了这个讯息。
她快步上前,脸上堆满热情体贴的笑容:
“哎哟,璘兄弟是要更衣吧?就在这假山后面,转过去几步就是东净(厕所),清静又干净!
琏二爷你陪着老太太看百戏要紧,我带璘兄弟过去就行!”
她理由充分,安排合理,贾琏不疑有他,点头道:
“那就有劳凤妹妹了。” 便继续陪着贾母等人看表演去了。
王熙凤引着贾璘,拐进了假山群的小径。
此处怪石耸立,藤蔓缠绕,光线顿时幽暗下来,人声也仿佛被隔绝在外。
刚转过一个狭窄的弯角,一处由几块巨大山石天然形成的、仅容两人勉强侧身的小小凹陷出现在眼前。
这正是当年贾璘还在荣国府时,两人情浓之际偶尔偷偷私会之地!
旧地重游,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王熙凤猛地停住脚步,霍然转身!
她脸上那职业性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压抑许久的浓烈渴望和熊熊燃烧的火焰。
她眼中水光盈盈,呼吸急促,丰满的胸脯剧烈起伏,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冤家!你……你让我等得好苦!”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如同飞蛾扑火般,
狠狠地撞进了贾璘的怀里,双臂如藤蔓般死死缠住他的脖颈,滚烫的脸颊紧贴着他的颈窝,
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骨血里去。那炽热的相思与醋意,
在此刻彻底爆发,将这幽暗的假山洞穴瞬间点燃。
幽暗潮湿的假山洞穴内,气息灼热而暧昧。
刚刚经历了一番激烈云雨的王熙凤,香汗淋漓,鬓发散乱,水红色的衣裙凌乱地半褪着,露出雪白的肌肤。
她像条无骨的蛇般软绵绵地伏在贾璘坚实的胸膛上,面颊潮红,媚眼如丝,
指尖还在他汗湿的脊背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发出满足而慵懒的叹息。
贾璘闭着眼,呼吸尚未完全平复,大手仍霸道地揽着她丰腴的腰肢,享受着这偷来的片刻温存与征服感。
“爷!” 一声刻意拔高、清脆又带着不容忽视的穿透力的女声,陡然在洞口不远处响起,打破了这方小天地的靡靡之音。
是袭人!她声音响亮得足以让洞内之人听得清清楚楚,显然是说给贾璘听的:
“烦请通报总督爷!总理海军大臣(恭亲王)座下副将大人亲临府上,
有紧急军务求见!言明是受恭亲王殿下所托,特来向总督爷请教要事!人已在正厅等候!”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在贾璘和王熙凤的耳膜上。
王熙凤身体瞬间僵硬,脸上潮红褪去,换上惊惶与羞愤。
贾璘猛地睁开眼,眸中情欲迅速被惊愕和锐利取代。
副将亲至?受恭亲王所托请教?这规格太高了!绝不是寻常公务!
袭人的声音并未停止,反而更加清晰地传来,依然是面向守卫,但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地送入洞内:
“哦?为何不是寻常仆役来通传?嗬……” 她轻笑一声,这笑声里没有丝毫暖意,
只有洞若观火的洞察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自然是林奶奶和薛奶奶心疼爷的身子,特意让我亲自来‘禀告’爷一声。”
她刻意加重了“心疼爷的身子”和“禀告”几个字,停顿了一下,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给洞中人最后的“提点”:
“玩过的旧物件啊,扔了就扔了,再捡起来,脏了手不说,万一沾上什么不干净的病气,
岂不是白白伤了爷的金贵身子?何苦来哉?”
“再说了,有些人啊,那张破嘴最是靠不住,一旦哪天得意忘形,或是心生怨恨,
把些见不得光的事到处嚷嚷出去……爷,您说,到时候可怎么收场才好呢?”
袭人这番话,句句如刀,表面是说给守卫听,实则是奉黛玉、宝钗之命,对山洞里的贾璘进行最直接的敲打:
王熙凤毫无价值(“半点用处都没有”)、是巨大的隐患,要他立刻悬崖勒马,
别为了这点露水情缘坏了大事、伤了自身!
贾璘何等精明?久历风月,更谙熟权力场上的机锋。
袭人这番话里的弦外之音、警告之意,他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是黛玉和宝钗!她们知道了!而且态度极其强硬,直接借袭人之口,把最冷酷的现实和最严厉的警告甩在了他脸上。
王熙凤也听懂了,羞辱、恐惧、愤怒瞬间淹没了她。
她死死抓住贾璘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璘兄弟!你别听她胡说!我……”
“闭嘴!”贾璘低喝一声,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
刚才的缠绵温存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撞破的恼怒和面对正妻压力的本能退缩。
更重要的是,洞外是恭亲王的副将!
那是真正的国之重臣的亲信,代表着军国大事!
他猛地推开王熙凤,动作粗暴,毫无怜惜。
王熙凤惊呼一声,踉跄着撞在冰冷的石壁上,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贾璘看都没看她一眼,迅速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袍,快速系好腰带,抚平褶皱,力图在最短时间内恢复总督的威严仪态。
“恭亲王的人亲自来了,怠慢不得!”他丢下这句冰冷的话,既是解释(给外面听),也是彻底撇清关系。
话音未落,他已毫不留恋地大步流星走出山洞,将满身狼狈、泪水涟涟的王熙凤独自遗弃在阴暗潮湿的洞穴里,如同丢弃一件真正的、毫无价值的“旧物件”。
贾璘快步走出假山区域,脸上已换上一副沉稳持重的表情,仿佛方才洞中荒唐从未发生。
袭人垂手侍立在一旁,神色恭谨,仿佛刚才那番诛心之语并非出自她口。
“人呢?”贾璘沉声问,目光扫过袭人,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寒意。
袭人微微躬身:“回爷的话,副将大人正在正厅品茶等候。”
贾璘不再多言,立刻朝正厅走去。
心中却在飞速盘算:恭亲王派心腹副将亲临,究竟所为何事?
难道真有什么紧急军务?
来到正厅,只见一位身着四品武官补服、身形魁梧、面容刚毅的将领正端坐品茶,正是总理海军大臣(恭亲王)麾下的得力干将。
见贾璘进来,他立刻起身,抱拳行礼:“末将参见总督大人!打扰大人雅兴,实乃军务紧急,
王爷有要事需向总督大人请教!”
贾璘还礼,请副将落座,心中稍定,看来确有正事。
副将随即道:“王爷新近从沿海各省及八旗精锐中,精选了一批好苗子,组建海军特战精兵营。
王爷深知总督大人当年在边关练兵的雷霆手段与赫赫战功,尤其擅长训育精兵。
故特命末将前来,恳请总督大人得空时,亲临京郊大营,指点一二,为我海军特战精兵奠定坚实基础!”
原来如此!是邀请他去“调教新兵”,这是恭亲王对他能力的认可,也是一种政治上的示好与拉拢。
贾璘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但随即又绷紧了神经——恭亲王的消息何其灵通?
副将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间点,在他刚刚“办完事”的时候“紧急求见”?
这巧合,未免太巧了!这背后,是否有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在推动?
贾璘与副将客套几句,定下了大致前往军营的时间,副将便起身告辞,称军务在身不便久留。
贾璘亲自送至二门。
待他返回正厅时,游园的女眷们也已陆续回来歇息。
贾母正兴致勃勃地逗着贾麟,李纨、王熙凤(此时已收拾整齐,强颜欢笑)等人围坐说话。
贾璘的目光下意识地搜寻,立刻对上了两道视线。
黛玉:她静静地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袅袅雾气氤氲了她清丽绝伦的容颜。
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窗外的一株秋菊上,但就在贾璘身影出现的刹那,她的眼风极快地扫了过来。
那一眼,清澈如寒潭秋月,没有丝毫波澜,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了然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仿佛在说:爷,我都知道了。这眼神像针一样,刺得贾璘心头一紧。
宝钗:她正含笑与贾母说着什么,端庄温婉,仪态万方。
感受到贾璘的目光,她自然而然地转过头来,对着他温婉一笑,笑容得体大方,毫无异样。
然而,在那双沉静的、如同古井无波的美眸深处,
贾璘分明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锐利审视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了然意味的警告。
那笑容依旧端庄,却像一副完美的面具,让他感受到无形的压力和一种“我已掌控全局”的笃定。
这两道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具有穿透力的目光,让刚经历了一场“惊魂”的贾璘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强作镇定,走到主位坐下,接过丫鬟递上的茶盏,心中却翻江倒海: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