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个月后,罗马。一条看似不起眼的、包裹着最新改良的古塔胶绝缘材料的铜线,沿着新铺设的地下管道,悄然连接了奎里纳莱宫与蒙特奇托里奥宫(议会大厦)。这小小的工程并未引起太多市民的注意,但在意大利的政治核心圈,却早已暗流涌动。关于首相支持下科斯塔集团搞出的那个能“隔空传音”的新奇玩意的传言,早已在沙龙和宴会间流传,引发了好奇、怀疑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
这一天,议会休会期间,一场精心安排却又故作随意的演示,在议会大厦一侧的休息厅内进行。休息厅被临时布置过,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并未完全拉上,让阳光恰到好处地照亮中心区域。两张桃花心木桌分别放置两端。一张桌上,摆放着一台经过精心打磨、外观已显露出工业美感的黄铜与木质结构的电话机,听筒挂在钩子上。另一张桌上,则是一台类似的设备。
亚历山德罗·科斯塔并未亲自到场,但他最坚定的支持者——公共工程大臣卢多维科·贝洛蒂和内政大臣卡洛·法拉利——代表他主持了这场演示。数十位议员、政府高官以及几位被特意邀请的报社记者聚集于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空气中充满了怀疑和好奇。
“诸位,请安静。”贝洛蒂大臣拍了拍手,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今天,请诸位暂时放下繁琐的议案,共同见证一项即将改变我们生活、工作乃至国家运行方式的伟大发明——来自科斯塔电话电报公司的‘电话’系统。”
他示意一位工作人员走到房间一端的电话机前,而另一房间,则站着一位同样来自科斯塔公司的工程师。
“现在,卡洛议员,”贝洛蒂指向人群中一位以怀疑新技术着称的老派议员,“请您到这边来。而那边,请弗朗切斯科议员过去。”两位议员将信疑地就位。
发送端的工程师拿起听筒,对着送话器清晰地说道:“弗朗切斯科议员,您好,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另一房间,弗朗切斯科议员有些笨拙地将听筒紧贴耳朵,下一秒,他的眼睛猛地瞪圆,脸上写满了惊愕,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甚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确认没有别人在说话。
“诸神在上!”他失声叫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走调,“我听见了,就像…就像他在我耳边说话。清晰极了,这…这怎么可能?”
“请您回复他,议员先生。”一旁的工程师微笑着提醒。
弗朗切斯科议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对着送话器喊道:“我听见了,皮耶罗。是我,弗朗切斯科,你的声音好像…好像被电线拉过来了一样。”实时对话开始了。虽然只是简单的问候和测试语句,但两个声音通过那根纤细的铜线清晰地回荡在休息厅里——一个是从人口中发出,另一个则是从那个奇妙的设备中传出。
怀疑瞬间被震惊所取代。议员们围拢上来,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几位之前还抱着看笑话心态的保守派议员,此刻也目瞪口呆。
“让我试试。”“天哪,这比电报快无数倍,而且能直接听到对方的声音。” “这要是用在军队里…用在商业上…”惊呼声、赞叹声、以及迫不及待想要亲自尝试的请求声瞬间淹没了休息厅。记者们飞快地记录着,他们已经能预见到明天的头条将多么轰动。演示大获成功。
第二天,科斯塔集团正式向外界高调宣布成功研制实用电话系统,并详细描述了首相办公室与议会大厦之间的“历史性首次长途通话”。《复兴报》、《风云日报》等亲政府媒体用整版篇幅报道了这一奇迹,将其誉为“意大利智慧的伟大胜利”、“科斯塔首相远见卓识的又一明证”。消息像野火一样传遍亚平宁半岛,甚至越过阿尔卑斯山,在整个欧洲引起了巨大反响。伦敦、巴黎、柏林的科学界和商业圈为之震动,急切地想了解更多细节。
紧接着,在亚历山德罗的授意下,内阁召开专项会议,议题直指未来。“先生们,演示的效果你们都看到了,”亚历山德罗坐在主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不仅仅是一个新奇玩具,这是力量,是速度,是效率,是未来国家命脉之一。”
他指向墙上新挂起的意大利地图:“我的计划是:五年内,初步建成以罗马、都灵、米兰、热那亚、那不勒斯、佛罗伦萨为核心节点的国内主干电话网络,优先连接政府各部门、军队指挥部、主要商业机构和重要城镇。同时,突尼斯城等殖民地的行政中心,也要同步铺设,我们要打造一个覆盖本土和殖民地的即时通讯网络。”
内政大臣法拉利补充道:“这将极大提升政令传达、危机应对和商业活动的效率。警察局、消防队如果能及时接到电话报警…”
陆军大臣罗西将军眼中放光:“前线指挥部与后方总部、炮兵阵地与观察哨之间的实时联系…这将是军事革命的开始。”
“但是,首相阁下,”财政大臣里卡尔迪依然保持着冷静,“铺设全国性的网络,尤其是长距离线路,成本极其高昂。铜材、绝缘材料、人工、维护…这需要巨额投入。”
“投入是必须的,也是值得的。”亚历山德罗斩钉截铁,“资金可以通过科斯塔集团投资、发行专项债券、以及未来收取的通话费来逐步解决。初期,政府可以给予一定的补贴和政策优惠,确保项目快速启动。”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最关键的是,我们必须掌控这项技术和网络的主导权,这是未来的神经系统,必须牢牢握在国家手中。科斯塔电话电报公司将获得国家特许经营权,负责建设和运营主干网络。政府要做的就是提供政策支持,确保土地征用、线路铺设的顺利进行,并制定行业标准和监管规则。”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更具野心的关联计划:“而这一切的基础,是稳定、可靠的电力供应。我们现在用的电池组功率有限,距离也受限制,只是权宜之计。”
他站起身,走到墙上那幅巨大的意大利地图前,手指划过波河平原和阿尔卑斯山脉:“真正的未来,在于建立集中的发电厂。利用我们丰富的水力资源,在北方山区兴建大型水电站;在工业城市附近,建立燃煤的火电站。我们要构建的,不仅仅是一个电话网,更是一张覆盖全国的电力网。”
他的手臂在空中一挥,仿佛在描绘未来的蓝图:“电力将是驱动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核心。它不仅能点亮我们的城市,驱动工厂的机器,更能为我们的电话网、未来的电报系统、甚至其他我们尚未想象的发明提供无穷动力。科斯塔集团同样会牵头成立电力公司,但政府必须提前规划,制定统一的标准和安全规范。”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内阁重臣们被首相描绘的宏伟蓝图所震撼。他们仿佛看到,无形的电波和电流正在编织一张覆盖亚平宁半岛乃至地中海的巨网,而意大利,正站在这场深刻变革的最前沿。
亚历山德罗·科斯塔回到座位,目光扫过众人:“先生们,我们正在创造的,不仅是通讯的工具,更是国家的未来。阻力会有,困难巨大,但方向无可争议。从今天起,意大利的‘三五计划’,将正式加入‘电’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