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光像淬了冰，扎在A1基地的废墟上，刺得人眼生疼。硝烟裹着血腥与焦糊味往鼻腔里钻，呛得后勤兵忍不住咳嗽，可手上的活没停——工程兵扛着液压钳，“哐当”一声砸开扭曲的钢筋，守夜人后勤小组戴着防割手套，在瓦砾堆里扒拉数据盘和牺牲者的身份牌，指尖沾满黑血，却没人敢分心。
苏临站在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拳头攥得指节发白。他望着那艘印着“晨曦”徽记的纯白医疗艇，两侧两架“猎鹰”战斗艇护着，引擎喷着淡蓝色尾焰缓缓升空，最后缩成个光点，扎进南方的云层里。他的目光像黏在了上面，仿佛能穿透千里距离，看到艇内沉睡着的银发少女。
颜如玉被送走了，去守夜人总部“灯塔”。那儿有世界顶尖的医疗技术，还有最玄奥的神秘侧知识，是她现在唯一的生路。可分离的痛感像冰锥，一下下扎着他的心口——她最后挺身而出时，银白裙摆翻飞，那双古老而决绝的银色眼眸，还有昏迷前望向他的、带着说不清道不明情愫的最后一瞥，都像烧红的烙铁，死死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她会没事的。”厚重的脚步声踩碎废墟的寂静，辉耀队长走了过来。他重新戴上了头盔，遮住了眼底的疲惫，可护目镜后的眼神依旧利得像刀，“灯塔里的灵魂抚慰者能抹平精神创伤，源能医师连濒死的源能者都能从鬼门关拉回来。颜小姐意志力远超常人，这点坎跨得过去。”
苏临沉默点头，指尖却微微发颤。他信守夜人的实力，可他更清楚，有些创伤不是医术能治的——那种承载古老契约的沉重负担，恐怕要跟着她一辈子。
“清理夜枭那理事尸体时，找到了这个。”辉耀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个密封透明袋，里面的黑色骨哨没了半分光泽，布满蛛网状裂纹，看着一捏就碎，可隔着塑料都能感觉到一股阴寒，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虚无之低语的玩意儿——一群信奉终极虚无的疯子，就喜欢躲在暗处搞渗透、玩操控，这次居然跟基金会勾搭上了，事情比咱们想的还浑！”
苏临接过证据袋，指尖触到冰凉的塑料，骨哨里残留的悸动像条恶心的虫子在掌心爬。他迅速塞进战术背心内袋，压在胸口，这可是条关键线索。
“你去灯塔的推荐我已经递了。”辉耀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透过头盔扬声器传来，“这次你硬刚夜枭、扛住能量风暴，还差点引爆星核破局，这份战绩够硬，审批绝对快。三天后，跟我们的运输船一起走，到时候在汇合点集合。”
三天。苏临心里盘算了下，够他消化战果、处理私事，还能准备准备应对那传说中的守夜人核心。“我明白了，三天后准时到。”他的声音透着笃定。
辉耀没再多说，转身大步离开，头盔下的声音传过来：“抓紧时间休整，灯塔可不是什么善地。”
苏临没动，转身走向临时医疗区。老远就看见鹰瞳坐在行军床上，医疗兵正用消毒水冲洗他的手臂，弹片嵌在肉里，血混着消毒水往下淌，滴在地上汇成小血洼。鹰瞳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咬着牙，任由医疗兵用镊子把弹片夹出来，疼得额角冒冷汗，也只是闷哼了一声。
看到苏临过来，鹰瞳抬了抬下巴，示意医疗兵继续，语气还是那么平淡：“小伤，死不了。”可眼神里少了几分疏离，多了点实打实的认可，“没你那手碎星之力炸开重围，咱们连核心区的边都摸不着，更别等晨曦医疗艇来救场了。”
“是咱们暗刃小队一起拼出来的。”苏临拍了拍身边的废墟，目光扫过周围带伤的队员——有人胳膊缠着绷带，有人拄着临时拐杖，可看他的眼神里全是敬佩，还有人悄悄竖了竖大拇指。这一战，他是真的融入了这个集体。
“颜小姐那边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鹰瞳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压低了些，“灯塔信息安全级别高，但我有渠道帮你留意。”
“谢了。”苏临真心道谢。
“她也是咱们的战友。”鹰瞳顿了顿，眼神变得凝重，“到了灯塔，你可得小心。那儿不全是辉耀这种干事的硬茬，还有一群躲在幕后玩平衡的老狐狸。你那星辰之力太扎眼，保不齐有人想拉拢你，有人想阴你，还有人单纯想把你拆了研究——凡事多留个心眼，别傻乎乎地交底。”
苏临眼神一凝，攥紧了拳头。他当然明白，这么大的组织内部，不可能铁板一块。灯塔作为守夜人的核心，里面的水恐怕比他想象的还深。
告别鹰瞳，苏临找了个背风的断墙根，盘膝坐下，后背靠着冰冷的水泥墙，闭上眼，意识直接沉进体内。
跟夜枭激战的画面在脑海里闪回——他一拳砸碎对方的能量护盾，星辉裹着拳头轰在夜枭胸口；硬抗能量风暴时，星辉在体表凝成金钟罩，裂纹爬满全身也没退半步；最后要引爆星核的那一刻，胸腔里的怒火都快烧穿理智；还有颜如玉祭出“白银誓约”时，那股宏大的秩序之力压得他都喘不过气……这一切，都是对他精神和肉体的千锤百炼。
体内的本命星核转得比以前稳多了，上面的星辉凝得像实质，顺着周天星脉流窜，顺畅得不像话。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对寰宇星神道的理解深了一层，尤其是“碎星”之力，不再是瞎砸硬拼，而是能顺着力量的韵律爆发，威力翻了倍。
可短板也暴露无遗——遇上维度侵蚀和灵魂攻击，他除了靠星辉硬抗，啥招都没有；至于封印、净化这些精细活，更是一窍不通。
“灯塔……那儿肯定有我要的答案。”苏临心里默念。
三天时间，他必须巩固战果，修复暗伤，调整到最佳状态，去闯那未知的漩涡。
深吸一口气，他把杂念甩出去，引导着星辉在体内流转，一点点修复战斗留下的暗伤，同时一遍遍体悟着力量的变化。
而数千公里外，一处不见天日的隐秘空间里，古朴的大厅里点着几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五个戴兜帽的身影围坐在巨大的圆桌旁。桌中央飘着一团黑色气团，扭来扭去，正是那枚黑色骨哨消散时，被截下来的本源气息。
“哨兵死了，门扉计划彻底黄了。”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像砂纸摩擦，没半点情绪。
“怕什么？”另一个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钥匙的潜力比咱们想的大，居然能引动白银誓约——她可比一扇不稳定的门值钱多了！”
“那个叫苏临的小子，身负星辰传承，潜力惊人，灯塔已经要收他了。”第三个声音低沉如闷雷。
“盯着他们！”最中间的身影开口，兜帽下的目光阴鸷，“钥匙要引导，星辰要观察。时机到了，要么拉过来，要么直接除掉！”
桌中央的黑色气团猛地跳动了一下，散发出更浓的阴寒，油灯的火苗都跟着剧烈晃动。阴影里的身影们没再说话，只有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投下扭曲的鬼影——新的风暴，已经在暗处悄悄攒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