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云宏提勇安侯,群臣皆看向他。
都知勇安侯出兵南凉,因为前太子宫变之事,一时倒都忘记了这茬。
且勇安侯出兵南凉,还是当初宋高崇力荐,如今在这个时候冒出勇安侯,不少人开始在心中臆猜...
黄元江和林安平也颇是意外,昨夜二人还提起,看来黄元江昨日所见驿马并非北关,而是南凉而来。
林安平不由想到父亲,也不知勇安侯在南凉有没有见过父亲?
“启禀殿下,勇安侯战报有奏,汉华军在南凉与苟挝竹甸接壤处剿灭南凉军万余...”
“勇安侯最后奏请朝廷派兵...”
候云宏躬身将奏报内容一一说出...
听到汉华军在南凉大捷,群臣不由神色激动,如今北关趋势稳定,南边又是大胜,一举稳定南北,这对汉华朝来说,可谓是天大之喜。
后又听到勇安侯继续要兵,不少人脸色开始变了,勇安侯这是要干嘛?难不成想一举灭了南凉国不成?
“殿下!”一直耷拉眼皮的钱进高声出列,“臣反对朝廷再派兵!”
钱进那一声“臣反对”喊得又急又响,好似谁伸手去抢他腰中钱财一般。
钱进面冲御阶上的宋高析深深一揖,那满是皱纹的老脸此刻满是苦楚。
“殿下!南凉既已大捷,可退至吾朝丘南郡镇守,顺带养精蓄锐,” 钱进拖着哭腔,“朝廷再派兵万不可行,户部..户部...没银子...”
众人望着钱进在那倒苦水,都是习以为常的表情,但凡朝廷需要用银子的地方,钱袋子一向如此。
钱进可不理会旁人如何看他,他颤巍抬起手,如孩童一般在那掰着手指。
“定光三十年多地受灾,朝廷拨款赈灾,后又对北罕出兵,一城一城打...”
“粮草、辎重、兵器、盔甲冬衣,军饷抚恤,已是耗费银两巨大...”
“今岁开春时,中州郡有河坝决堤,朝廷款项...”
钱进弓着老腰,站在那里唾沫星子乱飞,越说情绪越激动,就差没有跺脚了。
“勇安侯奉旨出兵南凉,意在震慑,如今得以大捷,臣也乐见,但他不知朝廷苦,一昧莽夫之为,臣不苟同,臣户部拿不出一两银子...”
“南凉大捷,吾国威已扬,”他左右看了几眼,目光落在候云宏身上,“侯尚书,你身为兵部尚书,不妨说说,那南凉边陲小国,能翻起多大浪?何须在兴师动众,是不是这个理?”
候云宏眉头皱了一下,斜了钱进一眼,你说就说呗,扯上我作甚?
“钱尚书?”宋高析开口了,“先不说要不要派兵,你再说下去,怕不是就要说出穷兵黩武,非治国之策的话了。”
“臣不敢,”钱进急忙躬身,“殿下,户部真没银子。”
“殿下,臣也反对出兵,钱尚书所言乃是实情,户部真不充裕....”
“臣附议,常战国库必空虚...”
“......”
宋高析声音刚落,又有几个官员出列反对,宋高析瞥了一眼。
好家伙!跳出来的都是户部官员。
前太子宫变后,户部是唯一没有牵扯的,所以说户部的这些大小官还是不错。
官是都不错,但有一点,不能跟他们谈钱谈银子,提钱后,什么同僚,什么君臣,感情全部扯淡...
宋高析没有搭理那些户部官员,而是目光看向黄元江,“黄元江,你说说,朝廷该不该派兵?”
“啊?”
黄元江先是愣了一下,在林安平清咳一下,很快恢复正常,主要是还没习惯朝会。
“回禀殿下,臣认为..认为应该派兵...”
钱进一听,胡子一抖,毫不掩饰瞪向黄元江,什么玩意,跟他老子一个操性!
“哦?”宋高析脚下动了两步,“缘由呢?”
“殿下,若是勇安侯没有大捷,那且不论,如今既然已经大捷,等于撬开南凉门砖,当一鼓作气势如虎,若就此退兵,岂不是有点虎头蛇尾。”
黄元江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宋高析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让黄元江继续说下去。
“殿下,南凉小国多年有贼心,时而对我朝称臣,时而又脱离臣本,如此反复无常,不打不足以解恨,依咱..臣看,就一次到位,打的他俯首称臣,永远不敢有二心。”
林安平站在一旁暗自点头,兄长之言可取,但钱尚书所言也不无道理。
汉华自去年开始,一直都在用钱,说户部没银子不可能,但也多不到哪里去。
宋高析看了黄元江一眼,又淡淡扫过群臣,最后目光落在林安平身上。
“汉安侯、”
林安平急忙收回思绪,躬身出列,“臣在。”
“你也说说...”
是,殿下,林安平放下手,沉默一息后看向候云宏,“侯尚书,可否一问?”
“不知汉安侯欲问核实?”候云宏看向林安平,“下官知道的,定尽告之。”
“冒昧了,” 林安平声音平静,“本候想问候尚书,徐侯爷在奏报中,可有提及苟挝和竹甸?据本候所知,他们两国正处于交战之际。”
候云宏思索一下后开口,“勇安侯倒是提到苟挝和竹甸,有言这南凉精锐本意为埋伏,却被勇安侯来了个黄雀在后,勇安侯说,欲与苟挝和竹甸联之...”
听到这,林安平眼神闪烁一下,大概其明白勇安侯的用意了。
转而面向宋高析躬身开口,“殿下,臣以为可出兵。”
钱进闻言,又是愣了一下。
怎么?现在年轻人这么好打好斗的吗?
“癣疥之疾不可不理,”林安平继续开口道,“这个时机出兵再好不过,至于钱尚书担心粮草问题,臣以为不足虑,勇安侯不是不知这些,既然能奏请兵马,想必已有解决之法。”
“汉安侯!”钱进高声开口,“不知汉安侯何出此言?!怎就知勇安侯已解军饷问题?!”
“苟挝和竹甸,”林安平波澜不惊,“打南凉对他们来说,现在是有利而无弊,勇安侯没傻到白出力气。”
角落里的徐世清眉头动了两下。
他倒是想站出来说几句,但曾经的太子舅兄,只能畏畏缩缩不敢吱声。
钱进就要继续反驳,宋高析抬了抬手,将其话拦下。
“此事,散朝后,孤自会去禀告父皇后,再做决断,”宋高析没有当场定下,“诸位大人,可还有本奏?”
殿内众人没有人再出列。
“那今日朝会便到此吧,”宋高析淡淡开口,扫了黄元江和林安平一眼,“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