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那具匍匐如山、仿佛亘古不变的暗金将骸。萧断岳单膝跪地,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他粗重的喘息是这寂静中唯一的律动。
我们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具将骸的眉心——那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金光,如同黑夜中指引方向的星辰,又像是这庞大骸骨最后凝聚的生命精华。
“成功了?”云梦谣捂着胸口,小声问道,声音带着不敢置信。
玄尘子天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拂尘轻摆,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感慨:“意志的考验已过。那点金光……恐怕是这位上古战将留下的最后馈赠,是其不灭战魂的核心精髓。”
萧断岳喘息稍定,他抬起头,望向那点金光。掌心的“先锋印”传来一阵阵温热舒适的波动,不再有之前的灼热与对抗,反而像是游子归家般平和。他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清澈,之前的狂躁与戾气被洗涤一空,只剩下历经锤炼后的沉稳与坚定。
他再次迈步,走向那具将骸。这一次,再无任何阻碍。
当他靠近到将骸头颅前,那点眉心金光仿佛受到了吸引,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脱离骸骨,化作一道柔和的金色流光,缓缓飘向萧断岳。流光在空中舒展开来,并非实物,而是一段极其凝练的、蕴含着庞大信息的意念碎片。
萧断岳下意识地抬起手,那金色流光如同归巢的鸟儿,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他掌心的“先锋印”中。
刹那间,萧断岳身体剧震,双眼猛地睁大,瞳孔中仿佛有金色的符文一闪而过。他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石雕,只有额角微微跳动的青筋显示他正在承受着巨大的信息冲击。
我们不敢打扰,只能紧张地等待着。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萧断岳才缓缓吐出一口带着金属气息的浊气,眼神恢复了焦距,但那目光深处,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明悟。
“原来……这就是‘兵解’……”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与释然。
“断岳,你看到了什么?”我上前一步问道。
萧断岳转过身,看向我们,眼神复杂:“我看到了它的记忆碎片……还有‘兵解’真正的含义。”
他顿了顿,似乎在整理着脑海中汹涌的信息:“它并非陨落,而是在一场守护‘兵主’重要之物的终极战役中,燃烧了所有,肉身与神魂即将彻底崩灭。在最后关头,它明悟了‘兵解’的真意——并非死亡,而是将自身的一切,战意、煞气、忠诚、乃至最后的灵识,全部化入这片它誓死守护的山河大地之中!以此身,成就不朽的守护!”
“化入天地?”林闻枢若有所思,“所以这兵解洞的煞气,这永恒的战场意境,并非怨念,而是它……主动散发的守护意志?”
“可以这么理解。”萧断岳点头,“它留下的这具骸骨和最后的金光,并非为了复活或者传承力量,而是一个……坐标,一个钥匙,也是一个考验。它在等待,等待一个能够理解它的守护意志、继承它的不屈战魂,并且有能力接过它未完成使命的人。”
他抬起手,掌心的印记此刻呈现出一种暗金与血色交织的复杂纹路,中心那道雷霆痕迹愈发清晰。“这印记,现在才算是完整。它不仅包含了战斗的法门和煞气的掌控,更承载了它与这片天地的联系,以及……它所守护的那个‘重要之物’的线索。”
“是什么东西?在哪里?”公输铭迫不及待地问。
萧断岳却摇了摇头,眉头微蹙:“很模糊……被一层更强大的封印保护着,连它自己留下的记忆碎片也无法清晰触及。只知道,那东西关乎重大,与‘兵主’的存续有关,而且……似乎与‘龙’有关联。”
龙?
这个字眼让我们心头同时一震!巴丹吉林的“眠龙”之谜瞬间浮上心头!难道这年保玉则的兵解洞,守护的竟是与“眠龙”相关的线索或物品?
线索似乎又开始交织!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罗青衣问道,她的目光扫过那具仿佛完成使命后更加沉寂的将骸。
萧断岳感受着掌心印记与这片天地隐隐的联系,沉声道:“印记指引,那被守护之物,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年保玉则的某个更深层、更隐秘的核心。我们需要离开这里,循着印记的感应,找到真正的入口。”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具暗金将骸,对着它,郑重地抱拳,深深一躬。这位上古战将,以如此决绝壮烈的方式,践行了自己的忠诚与守护,值得任何后来者的敬意。
我们依次对着将骸行礼,然后转身,沿着来时的甬道,向着洞外走去。
这一次,归途异常顺利。兵解洞内的煞气不再对我们形成阻碍,反而像是温顺的仆从,悄然分开道路。那扇巨大的石扉在我们离开后,缓缓闭合,再次与岩壁融为一体,仿佛从未开启过。
当我们终于走出兵解洞,重新呼吸到高原清冷而自由的空气,看到头顶璀璨的星空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萧断岳站在洞口,抬起手,掌心的印记在星光下泛着微光。他闭目感应了片刻,指向年保玉则主峰东南侧的一片看似寻常的、被冰雪覆盖的山坳。
“在那里……印记的感应最强烈。”
真意已然领悟,馈赠也已接收。下一步,就是找到那被上古战将以身兵解守护的、可能与“眠龙”息息相关的神秘之物。年保玉则的探险,进入了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