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脱了诡异的黑鳞蛇群,越野车如同惊弓之鸟,在湿滑的山路上又疾驰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确认后方再无追兵,才敢放缓速度。车内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血腥、蛇腥与硝烟的难闻气味,每个人脸上都残留着惊魂未定。
“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金万贯拍着胸口,脸色发白,“那大蛇……他娘的成精了吧?还有那些小蛇,疯了一样!”
陆知简盯着电脑屏幕上放大的巨蛇影像,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进行比对,眉头越皱越紧:“数据库里完全没有匹配记录。这种体型的蛇类,理论上不可能如此灵活,而且……它们似乎受到某种统一的意志操控。”
“是冲着我们来的。”丁逍遥语气肯定,他擦去嘴角因强行催动雷霆而溢出的一丝血迹,左眼深处的雷纹缓缓平复,“那股阴冷的意志……一直跟着我们。” 他能感觉到,那如同毒蛇窥伺般的恶意并未消失,只是暂时拉开了距离。
罗青衣检查了一下萧断岳的情况,确认没有因刚才的颠簸而恶化,才松了口气,沉声道:“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点,处理伤口,补充物资。这辆车也不能再用了,目标太明显。”
林闻枢看着导航仪上稀疏的标识,无奈道:“这附近都是深山老林,最近的聚居点也在五十公里外,而且路况不明。”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闭目感应的云梦谣忽然睁开眼,指向左前方一条几乎被杂草藤蔓掩盖的岔路:“那边……我感觉到那边有……人烟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确实存在,而且……没有那股阴冷的感觉。”
有人烟?在这密林深处?
公输铭立刻扫描那条岔路:“路径古老,近期有车轮和脚印痕迹,通向一处山谷。山谷内存在微弱但稳定的生命信号集群,约百余单位。能量场相对平和。”
有村落!众人精神一振。虽然疑惑为何在这深山老林会有村子,但眼下这是唯一的选择。
“就去那里。”丁逍遥拍板。
林闻枢操控着伤痕累累的越野车,小心翼翼驶入那条狭窄的岔路。道路崎岖不平,两侧是遮天蔽日的古木,藤萝缠绕,气氛幽深。行驶了约莫二三十分钟,前方豁然开朗,一个隐藏在群山环抱中的小型山谷出现在眼前。
谷地平坦,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穿过。几十栋黑瓦木墙的吊脚楼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屋顶上晾晒着玉米和兽皮,看上去与西南地区普通的山村并无二致。只是,此刻已是傍晚,村中却异常安静,不见炊烟,也少有人影走动,只有几声零星的犬吠,更添几分诡异。
越野车的引擎声打破了山谷的寂静。一些木楼的窗户后面,似乎有模糊的人影晃动,带着警惕的目光投向这群不速之客。
车子在村口一片空地上停下。众人刚一下车,就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硫磺和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
很快,几个穿着靛蓝色土布衣服、皮肤黝黑、眼神警惕的村民围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锄头、柴刀等农具,态度算不上友好。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的老者,他拄着拐杖,打量了一下丁逍遥等人,尤其是他们那辆布满刮痕和污秽的车子,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问道:“外乡人?你们从哪里来?到这里做什么?”
丁逍遥上前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老人家,我们是进山考察的地质队员,遇到了野兽袭击,车子也坏了,想在这里借宿一晚,买些食物和药品。” 他刻意隐去了真实身份和遭遇。
“地质队?”老者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怀疑,他看了看丁逍遥,又看了看被罗青衣和金万贯搀扶着的、昏迷不醒的萧断岳,以及其他人身上明显的狼狈和伤痕,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我们这里叫蛇盘村,很少接待外客。村子小,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
话虽如此,他还是侧身让开了路,对旁边一个精壮汉子吩咐道:“阿达,带他们去老祭司那空着的竹楼歇脚,看看能不能匀些吃食和伤药给他们。”
名叫阿达的汉子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引着丁逍遥等人向村中走去。
一路行来,众人都感觉到这个村子处处透着古怪。太安静了,几乎看不到青壮年,只有一些老人、妇孺从门缝或窗口偷偷打量着他们,眼神麻木而畏惧。家家户户的门楣、窗棂上都悬挂着一种晒干的、形状奇特的墨绿色草药,散发着那股淡淡的硫磺草药味。更令人注意的是,许多房屋的墙壁或柱子上,都雕刻着一种简化的、扭曲的蛇形图案。
“这村子……好像很怕蛇?”陆知简低声道,作为学者,他对这些民俗符号格外敏感。
引路的阿达听到他的话,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只是闷声道:“山里蛇多,防着点好。”
来到村子边缘一栋略显偏僻的竹楼前,阿达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就是这里了,很久没人住,你们自己收拾。吃的和药,晚点我阿姆会送来。”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仿佛不愿多待一秒。
竹楼内陈设简陋,积满了灰尘,但总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众人顾不上休息,立刻动手清理。
罗青衣和云梦谣负责安置萧断岳,检查伤势。林闻枢和公输铭则开始检查竹楼内外,布置简单的预警装置。金万贯和陆知简帮忙打扫。
丁逍遥站在竹楼二楼的窗口,眺望着暮色中的蛇盘村。夕阳的余晖给村庄镀上了一层诡异的橘红色,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窥伺感似乎减弱了,但并未完全消失,仿佛潜伏在村外的密林中。村中的寂静和村民的戒备,都指向一个可能——这个村子,恐怕长期受到那些黑鳞怪蛇,或者其背后存在的威胁。
“逍遥,你看这个。” 陆知简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他手里拿着一个从角落扫出来的、蒙尘的陶罐。陶罐很普通,但罐底却刻着一个与房屋上相似的蛇形图案,只是这个图案更加精细,蛇首昂起,口中似乎还衔着一颗模糊的珠子。
“这图案……有点像某种祭祀用的图腾。” 陆知简分析道,“闽越古国确实有崇蛇的习俗,传说中还有‘蛇母’、‘龙王’之类的信仰。这个村子,会不会是古闽越国的遗民?”
就在这时,竹楼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妇人,提着一个竹篮,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她是阿达的母亲,来送食物和草药。
老妇人放下竹篮,里面是些简单的糍粑、熏肉和几包用草纸包着的、气味刺鼻的草药。她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萧断岳,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同情,用生硬的官话对罗青衣道:“这药……外敷,治蛇毒和外伤,有点用。”
罗青衣道谢接过,敏锐地察觉到老妇人欲言又止。
丁逍遥走下楼梯,尽量温和地问道:“阿婆,这村子……是不是经常遇到那种黑色的怪蛇?”
老妇人身体一颤,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连连摆手:“莫问,莫问!那是山神的使者,不能说的!触怒了山神,要降祸的!”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敢再多留,匆匆离开了竹楼。
山神?使者?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的疑团更重。
夜幕彻底降临,深山中的蛇盘村被浓重的黑暗与寂静包裹。只有溪流的潺潺声和偶尔响起的、不知是鸟叫还是其他什么的声音,更显得四周危机四伏。
丁逍遥安排好了守夜顺序,自己和公输铭值第一班。他盘膝坐在窗边,雷击木心置于膝上,银白的微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能感觉到,村外那股阴冷的意志并未远离,如同耐心的猎手,等待着时机。
而村中那诡异的寂静,门楣上的草药,墙壁上的蛇形刻痕,以及老妇人恐惧的“山神”……都预示着,这个看似普通的山村,恐怕隐藏着通往闽越王蛇母地宫的重要线索,也可能是下一个更加凶险的陷阱。
夜还很长,而南疆密林的阴影,才刚刚开始展露它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