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裂缝中涌出的黑气如同活物,张牙舞爪地侵蚀着周遭的一切,那阴寒刺骨的气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心悸。老祭司瘫坐在地,望着那越来越浓的墨色雾气,眼中最后一点光彩也熄灭了,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不够了……这次的祭品,肯定不够了……龙王要醒了……” 他喃喃自语,如同疯癫。
阿达和其他闻讯赶来的村民也是面无人色,聚在一起,恐惧地看着那裂缝,却又不敢靠近。
丁逍遥强行压下体内因那黑气而躁动翻腾的雷霆生机,左眼雷纹微微灼热。他能清晰地“看”到,那黑气并非单纯的毒瘴,其中蕴含着极其精纯的阴煞能量与一股混乱暴戾的意志,正是操控蛇群、索要血食的源头!这蛇窟,无疑是通往地宫,直面那“龙王”的必经之路,也可能是一个有去无回的死亡陷阱。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浓重的腥味灌入肺腑,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转身,对跟上来的罗青衣和云梦谣低声道:“回去,叫上所有人,准备进窟。”
罗青衣瞳孔微缩:“现在?老萧他……”
“没时间了。”丁逍遥打断她,目光扫过那些绝望的村民,“等它彻底醒来,或者下一次祭祀,我们可能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云梦谣看着丁逍遥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如同恶魔巨口般的裂缝,咬了咬嘴唇,重重点头。
三人迅速返回竹楼。当丁逍遥将决定告知众人时,竹楼内一片死寂。
“进……进那鬼窟?”金万贯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猛地跳起来,指着窗外那隐约可见的黑气,“你疯了?!那里面是什么鬼东西你不知道吗?进去送死吗?!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他情绪彻底崩溃,连日来的恐惧、压力,加上眼前这看似自杀的决定,让他失去了理智,红着眼睛吼道:“你们想死别拉着我!我要走!我现在就要走!”
说着,他就要往门外冲。
“拦住他!”丁逍遥低喝。
离门最近的林闻枢下意识地伸手去拦,却被状若疯癫的金万贯一把推开!
“滚开!让我走!”金万贯嘶吼着,眼看就要冲出竹楼。
就在这混乱的刹那,竹楼角落那张简陋的床铺上,一直昏迷不醒的萧断岳,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沙哑、仿佛破风箱般的低吼:
“吵……什么……”
声音微弱,却如同惊雷般在竹楼内炸响!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停滞,猛地转头看向床铺!
只见萧断岳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睛!虽然那独眼中依旧布满血丝,眼神涣散而虚弱,但他确实醒了!他试图抬起那只完好的手臂,却只是无力地动了动手指。
“老萧!”罗青衣第一个扑到床边,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哽咽,“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金万贯也僵在了门口,愕然地看着醒来的萧断岳。
萧断岳艰难地转动眼球,视线模糊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丁逍遥身上,嘴唇翕动,几乎听不清地说道:“……鬼叫什么……老子……还没死呢……”
丁逍遥快步走到床边,握住萧断岳那只完好的手,一丝温和的雷霆生机缓缓渡入,沉声道:“醒了就好。省点力气,别说话。”
萧断岳感受着体内那暖流,涣散的眼神凝聚了一丝,他看了看丁逍遥,又看了看门口僵立的金万贯,以及众人凝重中带着惊喜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什么,用尽力气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气若游丝:“怂包……吓尿了?……老子……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不怕……再丢一次……”
他的话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历经生死后的豁达与悍勇。
金万贯看着萧断岳那虚弱却依旧凶悍的眼神,看着他空荡荡的袖管,想起之前他为救众人硬撼雷鬼将、险些丧命的情景,脸上的疯狂和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红一阵白的羞愧。他颓然地低下头,慢慢走回屋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抽动,不再说话。
竹楼内再次陷入寂静,但气氛已然不同。萧断岳的苏醒,像一剂强心针,驱散了些许绝望,也无声地谴责了金万贯的退缩。
丁逍遥看向众人,目光从罗青衣、云梦谣、林闻枢、公输铭、陆知简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低头不语的金万贯和床上喘息着的萧断岳身上。
“老萧需要静养,不能移动。”丁逍遥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金万贯,你留下,照顾老萧,守住这里,等我们回来。”
金万贯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错愕。
“这是命令。”丁逍遥不容他反驳,“这里也不安全,需要有人守着。你的任务很重要。”
金万贯张了张嘴,看着丁逍遥那深邃的目光,又看了看床上对他微微点头的萧断岳,最终,他重重地抹了把脸,哑声道:“……好!我守着!你们……小心!”
丁逍遥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其他人:“青衣,你医术最好,留下照看老萧,确保他伤势稳定。梦谣、闻枢、铭、知简,你们四个,跟我进窟。”
罗青衣想说什么,但看到丁逍遥的眼神,又看了看虚弱的萧断岳,最终咬牙点头:“……好!你们一定要回来!”
分工已定,再无犹豫。
丁逍遥让林闻枢和公输铭立刻准备必要的装备和武器。他自己则走到窗边,最后看了一眼那黑气翻涌的后山裂缝,左眼雷纹幽幽闪烁。
他将手按在怀中那枚温热的雷击木心上,心中默念:
“不管你是龙王还是蛇神,不管你守护着什么……这以血食维系的诅咒,该结束了。”
片刻之后,丁逍遥、云梦谣、林闻枢、公输铭、陆知简五人,带着简易的防毒面具、强光手电、绳索以及有限的武器,再次来到了村后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裂缝前。
黑气如同实质,不断从裂缝中涌出,靠近便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和令人作呕的腥臭。裂缝内部幽深漆黑,仿佛通往九幽地狱。
“我先下。”丁逍遥将一根绳索固定在裂缝旁一块坚实的岩石上,语气不容置疑。他左眼雷纹微亮,一丝银白电光在体表流转,将那试图侵蚀过来的黑气悄然净化、排开。
他深吸一口气,抓住绳索,率先滑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云梦谣紧随其后,灵性感知全力张开,警惕着任何异动。林闻枢、公输铭、陆知简依次跟上,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绳索不断下滑,四周的光线迅速被黑暗吞噬,只有手电的光芒在浓稠的黑气中艰难地劈开一小片可视范围。岩壁湿滑冰冷,覆盖着粘腻的、类似苔藓又像是某种生物蜕皮残留物的东西。
向下约莫十几米后,脚下终于触到了实地。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入口,腥臭味和阴冷感更加浓郁。手电光扫过,可以看到地面上散落着许多惨白的动物骨骼,还有一些……零碎的人类骸骨!
而在他们正前方,洞穴的深处,那涌出的黑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更加汹涌。隐约间,似乎能听到无数蛇类爬行、摩擦的“沙沙”声,由远及近,从洞穴深处传来。
丁逍遥握紧了拳头,左眼雷纹炽亮。
蛇母地宫的真正考验,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