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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撼龙秘卷 > 第15章 夜半尸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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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将武当后山的紫霄岩彻底吞没。白日里仙气缭绕的峰峦,在黑暗中化作了幢幢鬼影,山风穿过松林,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低声啜泣。

清虚道长年事已高,经过白日里为罗青衣金针渡穴、逆命夺魂那一场耗费心神的救治,早已疲惫不堪,在我们几人的再三劝说下,回到隔壁一间稍小的石屋歇息了。临睡前,他特意叮嘱我们,罗青衣虽暂时脱险,但元气大伤,神魂未稳,最忌惊扰。丁逍遥亦是油尽灯枯,需要绝对的安静。

玄尘子主动承担了守夜的职责,他盘膝坐在靠近门口的一个蒲团上,拂尘横于膝前,闭目养神,呼吸绵长,耳朵却时刻捕捉着屋外的任何风吹草动。萧断岳(留守的)腿伤不便,靠坐在墙角的阴影里,怀里紧紧抱着他那柄特制的工兵铲,即便在睡梦中,肌肉也依旧紧绷,仿佛随时会暴起迎敌。金万贯则蜷缩在另一角,大概是白日里惊吓过度,此刻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模糊的梦呓。

我左臂的尸毒在敷了清虚道长给的草药后,那股阴寒刺骨的痛楚减轻了不少,但伤口周围依旧一片乌青,隐隐发麻,像是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在肉里。我靠在离罗青衣和丁逍遥不远处的墙边,毫无睡意。石屋内,只有一盏如豆的油灯在桌上摇曳,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将我们几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地投在粗糙的石壁上,随着火焰的跳动而晃动,平添了几分诡谲。

罗青衣躺在那张简陋的木床上,盖着我们从马车里取来的薄毯,呼吸微弱却平稳。她脸上已不见那骇人的青黑,只剩下大病初愈后的极度虚弱与苍白,在跳动的灯火下,显得有些透明。丁逍遥躺在另一侧,依旧昏迷不醒,脸色比罗青衣还要难看,嘴唇干裂起皮,唯有胸口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那块温阳血玉,此刻正放在他心口的位置,借着其残余的温热,吊住他一丝生机。

时间在死寂中一点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子时前后,山风似乎更急了,拍打着石屋那扇简陋的木窗,发出“哐当、哐当”的轻响。油灯的灯焰被从门缝窗隙钻进来的风吹得剧烈摇晃,明灭不定,屋内的光影也随之疯狂舞动,那些投在墙上的影子张牙舞爪,仿佛活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沙沙”声,钻入了我的耳朵。

那声音不像风吹树叶,也不像虫鸣鼠窜,倒像是……有什么东西用指甲,在极其缓慢地、一下下地刮擦着石屋外侧的墙壁!

我浑身汗毛瞬间倒竖,睡意全无,猛地坐直了身体,侧耳倾听。那“沙沙”声时断时续,飘忽不定,一会儿似乎在东墙,一会儿又好像绕到了西侧。

“道长……”我压低声音,看向门口的玄尘子。

玄尘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如鹰隼,透过门板的缝隙,死死盯着外面的黑暗。他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脸色凝重得可怕。

角落里的萧断岳也醒了,他没有出声,只是悄无声息地调整了一下握铲的姿势,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野兽般的警惕光芒。

“沙沙……沙沙……”

那刮擦声还在继续,而且,似乎越来越近。伴随着这声音,一股若有若无的、极其淡薄的腐臭气息,顺着门缝和墙壁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渗了进来。这气味与九宫山尸解墓中的味道如出一辙,只是淡了很多,但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金万贯也被惊醒了,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

是九宫山里的东西跟出来了?还是这武当后山,本身就不干净?

玄尘子缓缓站起身,动作轻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悄步移到门边,从怀中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黄色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符纸从门缝底下塞了出去一半。

就在符纸探出门缝的刹那,外面的刮擦声戛然而止。

整个石屋内外,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连山风都仿佛停止了呼啸。

我们几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心脏咚咚咚地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突然!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猛地从木门外传来,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狠狠撞在了门上!整个不算结实的木门猛地一震,簌簌落下些许灰尘。

“呃……”

一声低沉、沙哑、完全不似活人所能发出的呻吟,紧贴着门缝钻了进来,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怨毒。

萧断岳猛地握紧了工兵铲,肌肉贲张,就要起身。玄尘子却猛地抬手制止了他,另一只手已经扣住了三枚铜钱,眼神死死盯着门板。

那东西……就在门外!

撞击声没有再响起,但那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又开始了,这次不再是墙壁,而是直接刮在了木门上!“吱嘎……吱嘎……”尖锐的声音刺激着我们的耳膜。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伴随着这刮擦声,一个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声音,如同梦呓般,飘了进来:

“……还……给我……”

“……我的……心……”

那声音干涩、扭曲,仿佛声带已经腐烂,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冰魄之心!它是在找那颗被我们带出尸解墓的冰魄之心!

我下意识地摸向贴身收藏那颗珠子的位置,一股冰寒彻骨的感觉瞬间透过衣物传到掌心。

金万贯吓得几乎要瘫软在地,牙齿咯咯作响。

玄尘子脸色铁青,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丁逍遥和罗青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嘴唇微动,无声地念诵着什么咒文,手中那三枚铜钱开始微微发热,散发出淡淡的、肉眼难以察觉的阳和之气。

门外的“东西”似乎感受到了这股气息,刮门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即,那怨毒的呻吟声变得更加清晰和急促,撞击门板的力道也再次加大!

“砰!砰!”

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闩似乎都在扭曲变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隔壁石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清虚道长手持拂尘,缓步走了出来。他依旧穿着那身旧道袍,面色平静,眼神清澈,仿佛只是夜间起身散步。

他看也没看我们这边,径直走到我们石屋的门前,对着那扇被撞击得摇摇欲坠的木门,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暮鼓晨钟,涤荡着周围的阴邪之气:

“尘归尘,土归土,此地非尔等滞留之所。前缘已了,执念何苦?速速退去,莫扰清净。”

说来也怪,他话音一落,门外的撞击声、刮擦声、还有那怨毒的呻吟,如同被利刃切断般,骤然消失。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也迅速消散在夜风之中。

门外,只剩下呜呜的风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们的幻觉。

清虚道长在原地静立片刻,确认再无异常,这才转身,对我们石屋的方向微微颔首,随即缓步走回了自己的石屋,轻轻关上了门。

直到隔壁传来关门声,我们几人才如同虚脱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惊悸。

这一夜,注定无人再能安眠。那夜半的尸语,如同跗骨之蛆,深深烙印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底。九宫山的阴影,并未因我们的逃离而消散,它如同鬼魅,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