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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的晨光斜斜漫过青石板,夏家马车碾着未散的夜露,停在国公府朱红漆门前。

雕花门扉轰然洞开,齐国公夫妇携着一家老小,蟒袍霞帔在晨辉里翻涌,恍若云霞倾泻于汉白玉阶。

夏兴南攥着烫金拜帖的掌心沁出薄汗,踏下马车时双腿虚软,险些栽倒在阶前。

他手忙脚乱稳住身形,却闹得同手同脚,引得街边卖糖画的老翁憋笑低头,廊下执戟的小厮齐刷刷别过脸,肩头止不住地颤动。

反观于氏,一袭月白襦裙勾勒出纤细腰肢,莲步轻移如流云舒展,含笑迎上戚氏伸出的手:早该来叨扰姐姐了!金护甲相撞的脆响中,两人执手相谈,亲昵得仿若相交数十载的至交。

怀清挽着姜予棠与阿澜缓步而行,裙裾扫过冰凉的汉白玉阶。

怀淑怀诤牵着蹦跳的阿霖嬉笑追逐,银铃般的笑声惊起檐下白鸽。

齐泽、俞林华与怀谦簇拥着卫大儒并肩而入,墨色袍角沾着晨露,倒像是刚从书院归来的学子。

厅堂内沉香袅袅,檀木长案上鎏金点心匣泛着温润柔光。

镇北将军戚老将军大步上前,腰间九环刀随着步伐铿锵作响,震得廊下铜灯轻晃。

他扯开嗓门大笑,声如裂帛划破满室茶香:好你个卫夫子!当年雁门关城头对弈的光景,某家可还记着呢!

苍劲如铁的手掌重重拍在卫大儒肩头,惊得案上茶盏泛起涟漪。

卫大儒抚须轻笑,广袖拂过将军染血的旧甲痕迹:老将军这虎狼之姿,比镇守边关时更添威风了!

两人执手相视而笑,眼角皱纹里藏着未说尽的硝烟往事,惊得梁间燕雀扑棱棱乱飞。

众人依尊卑次第落座,红木太师椅与绣墩错落有致。

齐禹端起茶盏轻抿,趁众人寒暄时不着痕迹地往怀清身侧挪了半寸,玄色蟒纹衣摆扫过她月白裙裾,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茉莉香。

戚氏搁下描金茶盏,眼角笑意几乎要漫出来。

她望着这对璧人——自家儿子眉眼英挺,玉带束着劲瘦腰身;怀清垂眸时睫毛轻颤,腕间羊脂玉镯衬得肌肤赛雪。

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她掩帕轻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惹得齐国公也含笑颔首,满堂茶香里,似有蜜糖悄然化开。

戚氏用茶盖拨着浮沫,眼角含笑:依我说,孩子们的婚事不宜迟。

于氏捏着湘妃竹帕的指尖骤然收紧,目光扫过并肩而坐的两人,又想起女儿提及的朝堂风云,终究轻叹:八月初八,倒是个天赐的良辰。

蝉鸣突然穿透雕花窗棂,怀清望着案上红笺,墨迹未干的婚期像团薄雾萦绕心间。

窗外梧桐树影摇曳,三个月的时光,究竟是能吹散满心困惑,还是会让这份情愫愈发纠缠不清?

卫大儒指尖叩击着茶案,忽然开口:依老夫之见,婚期改在五月为宜。

话音落下,满堂寂静,众人面面相觑,疑惑之色浮上眉梢。

夏兴南捏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于氏也顿住,连廊下伺候的丫鬟都屏息凝神。

戚老将军猛地一拍扶手,震得案上点心匣子叮咚作响:卫夫子说得在理!五月好,甚好!

腰间九环刀随着动作铿锵摇晃,浑浊的老眼里闪过精光。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北狄使团原定八月初启程归国,边境局势向来如履薄冰,这个敏感时刻操办婚事,稍有不慎便会成为各方势力博弈的筹码。

提前至五月,既能避开多事之秋,又能借国公府联姻的声势,暗暗震慑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

民间素有五毒月之说,卫大儒抚须解释道,五月又称,阳极盛而阴气萌,需以大婚之喜冲煞。然六月逢,烈日焦灼,古训言暑月嫁娶,恐生嫌隙;七月更兼盂兰盆节,俗称鬼月,阴气过重,于婚丧嫁娶皆为大忌。北狄使团归期渐近,五月完婚,既应天时,又可借大婚之威稳固朝局。

戚老将军重重颔首,腰间九环刀铿锵作响:卫夫子所言极是!这五月属火,恰合名成与怀清姑娘命数相生,正是冲喜辟邪、震慑宵小的良辰!

怀清望着案上翻动的红笺,忽觉指尖发凉。

原以为只是场婚事,却不想连婚期都成了朝堂博弈的棋子。

窗外蝉鸣渐急,她抬眼望去,齐禹正凝视着自己,目光里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化作无声的守护。

怀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红笺边缘,粗糙的宣纸纹理硌得掌心发痒。

廊外的蝉鸣愈发聒噪,混着戚老将军腰间九环刀的轻响,在空气中织成细密的网。

她余光瞥见齐禹端茶的手顿了顿,青瓷盏沿凝着的水珠坠入案上,洇开婚书角落的朱砂印。

既如此,便让钦天监择五月吉日。

齐国公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夏兴南慌忙起身应诺,袖中滑落的玉佩撞在青石砖上,清脆声响惊得怀淑怀诤同时转头。

散席时夕阳已染红半边天,怀清落在众人身后,望着庭院里争相绽放的石榴花出神。

忽有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齐禹不知何时已立在身侧: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独属于两人的亲昵。

怀清转身时险些撞上他胸前的玉带扣,慌忙后退半步:不过是感慨,连婚期都要与朝局牵扯。

话落才惊觉不妥,却见齐禹眼中闪过心疼,伸手将她鬓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委屈你了。

四个字说得极轻,却像块滚烫的炭,烙得她眼眶发烫。

暮色渐浓时,夏家马车缓缓驶出国公府。

怀清倚着车窗,望着街边亮起的灯笼次第连成星河。

腰间忽然一紧,低头见齐禹不知何时翻身上车,正握着她的手往袖中塞了个物件。

借着月光看清是枚刻着并蒂莲的玉牌,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口。

五月极好...齐禹的声音混着车轮辘辘,我也等不及了。

车外更夫敲过二鼓,梆子声与心跳声交织,怀清突然想不明白了,这场始于算计的婚约,何时变得这般复杂,日后她还有抽身的勇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