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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西跨院的海棠花噙着晨露怯生生舒展花瓣,怀清闺房内的羊角灯却早已亮起暖黄光晕。

叶嬷嬷举着翡翠缠金丝簪,在铜镜前反复比划,镜中人眉间朱砂如丹砂点就,大红色襦裙上的并蒂莲纹随着转身的动作,在烛火下泛起粼粼金芒,藕荷色披帛垂落,恍若天边被揉碎的晚霞。

夫人这模样,二爷见了又该挪不开眼。

叶嬷嬷话音未落,雕花木门便轻响,一抹绯色掠过门缝。

齐禹身着绯色织金锦袍探进半张脸,晨光掠过金线绣就的麒麟纹,暗芒在云纹袖口流转。

怀清正对着菱花镜簪钗,指尖微顿——发间那支红宝石金钗骤然晃出流霞般的光,鸽血红的宝石坠着九道金丝流苏,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颤,竟与齐禹襟前的绯色锦缎、发间若隐若现的赤玉珠串相映生辉,宛如双生的火焰在晨光里跃动。

卯时的天光还未完全透亮,怀清便已起身梳妆。

齐禹身着月白长衫,手中描金食盒还冒着热气,眉眼弯弯地晃了晃:“厨房新做的玫瑰茯苓糕,特意留了最嫩的两屉,尝尝合不合口味?”他说着,小心地将食盒打开,清甜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快些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晨光渐渐漫过国公府的飞檐,当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时,天边的朝霞正将云层浸染成艳丽的胭脂色。

怀清轻轻掀开鲛绡帘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雕花窗棂,望着街边熟悉的店铺、来来往往的行人,心底泛起丝丝涟漪。

不过短短两日,竟已生出这般浓烈的思念。

身旁的齐禹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着痕迹地将手掌覆上她微凉的手背。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纱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他温声开口:“岳父岳母爱吃的云片糕,还有新打的银镯子,都仔细收在车厢里了。这次回去,定要让二老知道,我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说罢,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眼底满是温柔与笃定。

夏府门前的石狮子脖颈还系着褪色红绸,那是大婚时留下的吉兆。

怀清刚踏下马车,就见母亲于氏的月白裙裾已掠过垂花门,鬓边银簪随着疾步晃动,划出细碎银光。

清姐儿!于氏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指尖颤抖着抚过她发间珠翠,声音里满是心疼,怎么瘦了?

哪能呢!齐禹笑着躬身行礼,腰间螭龙纹玉带扣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岳母您瞧,阿清现在馋嘴得很,整日缠着厨房做蜜饯,前儿还把新酿的梅子酒都藏进房里,说是要留着慢慢喝。

这番话惹得怀清耳尖通红,悄悄踩了他一脚,却换来他得逞的轻笑。

穿堂风裹着槐花香掠过回廊,怀淑怀诤早已欢笑着扑上来,三人抱作一团又笑又闹。

怀清被拉着往闺房走时,眼角余光瞥见兄长怀谦立在月洞门旁。

他墨色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背在身后,却偷偷抬手抹了把眼睛。

闺房内,窗台上的绿萝不知何时爬满雕花窗棂,案头摆着出嫁前未绣完的鸳鸯帕,针脚间还留着少女时的心事。

暮色爬上窗棂时,怀淑怀诤左右簇拥着怀清,缠着她讲国公府里的趣事。

俩人叽叽喳喳的追问声还萦绕在回廊,怀清刚转过雕花屏风,便见书房门虚掩着,齐禹与怀谦的交谈声混着墨香漏出来。

“贤王此举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齐禹的声音陡然顿住。

怀清伸手推门的瞬间,屋内骤然陷入死寂。

怀谦握着茶盏的指节发白,齐禹手中的折扇“唰”地合拢,发出利落的脆响。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皆是警惕,直到看清是怀清,紧绷的肩线才悄然松下来。

怀谦笑着起身倒茶,齐禹则挪了挪位置,示意她坐在身旁。

窗外的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长,在青砖地上交织成温暖的画面。

暮色漫过飞檐时,于氏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塞进怀清怀里。

打开一看,里头是新纳的千层底布鞋,针脚细密均匀,还有用油纸包着的枣泥酥,甜香四溢。想家了,就回来。

母亲的话让怀清眼眶发热,转身时,正撞见齐禹在马车旁与怀谦说话。兄长虽板着脸,却用力拍着齐禹的肩膀,眼底满是对妹夫的嘱托与信任。

回程马车上,怀清倚着齐禹肩头翻看母亲塞的家书,指尖突然触到夹层里一个硬物——竟是她周岁时戴过的金锁片,上头长命百岁的刻字已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

齐禹伸手替她理好被风吹乱的发丝,车窗外,满城灯火渐次亮起,宛如星河坠入人间。

想岳父岳母,咱随时回来。他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声音里满是宠溺,让岳父岳母看看,我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怀清笑着捶他,却悄悄往他怀里钻了钻。

车轮声辘辘,载着满车温柔,碾过月光铺就的归途。

夜深人静,烛火在鲛绡纱帐上投下斑驳光影。

怀清斜倚在檀木榻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望着对面的齐禹道:今日二哥找你密谈许久,到底说了些什么?

齐禹挑眉一笑,折扇地展开,挡住半张脸:夫人这双眼睛,倒是比探花郎的墨笔还犀利。

见她不依不饶的神色,才将折扇一合,凑近压低声音:不过是贤王殿下递了口信。

说什么了?怀清搁下茶盏,瓷器与案几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巡防营里有个雷晓东。齐禹屈指叩了叩桌面,烛火随之一晃,在他眼底映出一抹猩红,贤王特意叮嘱,要我留着这个人。

雷晓东?怀清拧起眉,簪头珍珠随着动作轻颤,他怎么了?

齐禹忽然倾身过来,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原是楚王的心腹。如今楚王失势,这些旧部便成了各方争抢的香饽饽。

怀清猛地坐直身子,锦缎裙摆滑落榻边:你的意思是,贤王在暗中收拢楚王的势力?

夫人果然一点就透。齐禹笑着弹了弹她的额角,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轻笑,楚王苦心经营十余年的人脉,落在贤王手里......他故意拖长尾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可都是能搅动风云的棋子。

嫡长嫡长,立嫡立长他冷笑出声,玉扳指叩在檀木桌上发出清响,楚王未倒前,贤王身为嫡次子,明明是中宫所出,却被个庶长子压得抬不起头。朝会时连站班位次都得矮半截,连府里送来的贺礼都要被挑剔成色。

怀清摩挲着茶盏的手顿住。

记忆里那个总是笑意温和,见人就作揖的贤王,此刻在丈夫眼底却化作另一副模样。

可如今呢?她轻声问。

如今?齐禹突然凑近,烛火将他眼底的锋芒染成猩红,楚王一倒,他连装都懒得装了。前日校场阅兵,他身着五爪团龙纹暗绣的玄色大氅,那架势......话音戛然而止,只余一声意味深长的冷哼,分明是把自己当成储君了。

窗外,夜色如墨,一场看不见的风暴,似乎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