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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蜜流淌在朱红宫墙上时,怀清与齐禹并肩穿过月洞门。

膳堂飘来的烤羊香气混着远处丝竹声,却掩不住她藏在广袖里的指尖轻颤——方才在林间,她分明看见齐禹背过身,将暗红色药丸吞入喉间的模样。

夫人,今早平阳郡主来过。丫鬟春知捧着青铜面盆候在回廊,氤氲水汽模糊了她躲闪的眼神。

怀清接过沾着茉莉香的丝帕按在脸颊,漫不经心道:可留了话?

郡主只说改日再叙......春知话音未落,怀清已瞥见铜镜里齐禹解披风的动作突然凝滞。

少年将军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银扣,本该利落的动作却僵在半空。

蒸腾的热气里,春知绞着帕角的指尖几乎要沁出血来:今、今日还有阮家大公子......

阮家?怀清轻叩妆台的动作顿住,铜镜映出她微蹙的眉梢。

记忆里那个总爱摇着折扇的温润身影已有些模糊,这位疏懒的阮家大公子,怎会突然造访行宫?

阮晋阳有在这次的行宫出行名单吗?

案几突然传来瓷器相撞的脆响。齐禹搁下青瓷茶盏的力道重得惊人,飞溅的茶水在宣纸上晕开墨色蛛网。

春知望着二爷骤然阴沉的侧脸,后知后觉地捂住嘴。

既然仕衡来过了,齐禹忽然漫不经心地转动腰间玉佩,鎏金纹路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明日设宴款待如何?

怀清刚要开口,余光瞥见少年将军下颌紧绷的线条。

她指尖抚过冰凉的玉镯,忽然轻笑出声:我一介命妇,总与外男周旋成何体统?

见齐禹周身寒意稍减,她又将发间银簪取下搁在妆奁,漫不经心道:倒是许久没和郡主赏花了,不如明日请她来园子?

烛火摇曳间,她看见铜镜里少年紧绷的肩膀终于微微放松。

晚霞褪尽时,怀清倚在雕花窗前目送齐禹远去的背影。

檐角铜铃被晚风拨弄,叮咚声如碎玉坠地,将满地月光搅成浮动的银鳞。

怀清摩挲着茶盏上凸起的缠枝莲纹,釉面冰凉的触感里,晚宴时的画面突然翻涌上来——齐禹垂眸替她调换糕点的模样,长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桂花糕,却将她偏爱的栗子酥稳稳推到面前。

念及此,她忽而轻笑出声,广袖掩唇时,倒真像个藏着隐秘心事的闺阁少女。

春知。鎏金护甲叩在红木案几上,发出清越声响。

廊下候着的丫鬟立即莲步轻移,鬓边茉莉随动作轻颤。阮大哥今日到底说了什么?

回夫人,阮大公子只说......明日再来。

春知话音未落,怀清已对着窗棂照出的月影撇了撇嘴。

白日里齐禹打翻茶盏时冷沉的脸色犹在眼前,明日若真撞上......她忍不住在心底叹气,只盼两人别像斗架的公鸡般红了眼。

晨光刺破云层时,本该去巡防营点卯的齐禹,却倚在营帐雕花榻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青铜香炉升起袅袅青烟,将他眼底的锋芒笼在云遮雾绕间,偏生唇角还噙着笑,对着侍立的小厮吩咐:阮公子来了?快请,莫要失了礼数。

怀清握着茶盏的指尖猛地收紧,青瓷在掌心打滑,险些跌落。你说什么?大嫂有喜了?!

她霍然起身,绣鞋重重碾过波斯地毯,惊得梁上燕雀扑棱棱乱飞。

春知被攥得手腕生疼,却不敢挣动——自家夫人此刻眼尾泛红,发间珍珠步摇随着剧烈动作晃出碎银般的光,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娴静。

把我那对冰种翡翠镯子取来!怀清扯着丫鬟就往内室拽,锦缎裙摆扫过檀木屏风,再备上十二匣子各式珠宝!咱们夏家的小宝贝......

她的笑声混着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全然不顾前厅还候着客人。

阮晋阳望着空荡荡的回廊,手中折扇轻叩掌心,温润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待怀清风风火火去了内室,他忽然压低声音:圣上近日贪凉,染了风寒。

那双与怀清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此刻泛起寒潭般的涟漪。

阮晋阳作为中书舍人,主要职责是为圣上起草诏令、批答大臣奏章等,属于皇帝的近臣,在中枢政务中扮演重要角色,像这种将皇帝身体状况透露给其他大臣的行为是大忌。

齐禹握着茶杯指尖骤然收紧。

他深知,作为中书舍人泄露宫闱秘辛意味着什么,这密报,字字句句都像悬在脖颈的利刃。

内室,怀清盯着宣纸上晕开的墨团,恍惚间觉得那是未干的血迹。

三日前她们随圣驾驻跸行宫,才刚安置妥当,便听到如此惊人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了。

可有大碍?齐禹声音发紧。

他记得今早还见皇帝批阅奏章,怎会突然传出圣躬违和的消息?

阮晋阳折扇轻转,骨节叩击掌心发出规律声响:太医院说是劳累所致。

他突然压低声音,可前日我见袁公公捧着西域进贡的秘药出入御书房,那药......

话音被突如其来的狂风撕碎,砂砾噼啪砸在窗棂上,惹得人心慌。

若只是普通风寒,不会动用到西域秘药,圣上也不必在他们面前强装出安然无恙的模样。

怀清的目光落在被风掀起的家书上。大嫂在信中提及夏家新添麟儿,本该是喜讯的字句,此刻却显得有些慌张不安。

圣上今早刚训斥了户部尚书。齐禹突然开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那道折子......恰好涉及北境戚家军。

怀清猛地抬头,窗外的夕阳不知何时已沉进云层。

皇帝抱恙的蹊跷、黑衣人的踪迹这些碎片在她脑中骤然拼接成形。

历史不都是真的演绎的吗?

不都是身边近臣突然出事,引发了血流成河的夺嫡之争?

案头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在墙上投下狰狞的阴影。

怀清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终于读懂了那句月满则亏的深意——他们夏家也好,齐家也好,若想扶持新君,此刻的确是最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