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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元达引着齐禹去了书房,窗台上的薄荷被日头晒得蔫蔫打卷,叶片边缘泛着焦黄,倒衬得两人脸上的凝重更沉了几分。

案上摊着那张朱砂名单,纸页被指尖捻得发皱,圈点痕迹密密麻麻,却仍像团解不开的乱麻。

怀清留在秦婉屋里,亲手续了热茶。指尖掠过茶盏时,悄然将些微灵泉水溶了进去——那水饮下能宁神缓气,最合秦婉这般心力交瘁的境况。

秦婉端盏抿了口,眉尖不自觉舒展:“清姐儿泡的茶,倒比旁人的多了几分甘润。”

温热茶水滑过喉咙,连日来的滞涩消了大半,她望着怀清的目光愈发柔和,心里暗叹:这般通透灵秀的姑娘,怎么就不是元达的媳妇呢?偏生让齐家那小子占了先。

正思忖着,院门口传来脚步声,戚氏挎着食盒进来,罗裙上还沾着点面粉:“刚蒸了山药糕,想着你爱吃……这是说什么呢,笑得这样好?”

秦婉放下茶盏,斜睨她一眼:“说你家名成有福气,捡了个好媳妇。”

戚氏被说得脸上泛红,却也难掩得意:“那是自然。不过你也该罚——前几日病得那样重,竟瞒着我,若不是名成漏了口风,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她是昨日听到秦婉病了,就来单府照顾她的。

说着打开食盒,雪白的山药糕撒着桂花,“快尝尝,放了蜜,能润润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家常,从柴米油盐到邻里琐事,倒把先前的沉郁驱散不少。

怀清见她们有说不完的话,起身笑道:“你们慢聊,我去看看表哥他们。”

书房里,单元达按着眉心站在一旁,声音带着焦躁:“这名单上的人,有京中勋贵,有地方官员,还有商号掌柜,看着毫无关联。银钱数目有多有少,日期也杂乱无章,究竟是什么意思?”

怀清走进来,目光扫过名单,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齐禹抬头看她。

怀清没答话,拿起名单指尖点过几个名字:“这些人……我好像在之前画的图里见过。”

她取过纸笔略一思忖,便在纸上画了起来。

片刻后,一幅人物关系图跃然纸上——她用圆圈标人名,以线条连接,竟将散乱的名字串成一张网:京中勋贵与地方官员是同年,官员与商号掌柜有姻亲,而最中心的位置,赫然写着“贤王”二字。

“这不是普通的礼单。”怀清指尖点在图中央,“这是贤王多年布下的人脉网。银钱数目是打点费用,日期是达成交易的日子。你看这里,”她指向一处,“这位江南盐商三年前给贤王送过巨款,同年冬天,安远侯便在朝堂上力保他得了盐业专营权。”

齐禹与单元达对视,心头俱是一震。原来这名单是贤王、安远侯、忠勇侯等人结党营私的铁证,比那本账册更具杀伤力。

齐禹指尖摩挲着图上的线条,忽然想起秦王交给他的紫檀木盒——里面除了这名单,还有半枚玉佩与几页账册,竟是安远侯替云台侯转移赃款的记录,每笔都记着日期、经手人,末页还有云台侯的私印。

这才是安远侯真正的底牌,拿着它,既能拿捏云台侯府,甚至能牵连到与云台侯有姻亲的齐国公府。

“现在,该让云台侯自己做选择了。”

几日后,齐泽在国公府书房将账册重新锁好,“他若不肯交爵位,这些东西便先送御史台。”

消息传到云台侯耳中时,他正在道馆修行,听见心腹转述“安远侯手里有您私印的账册”,手中拂尘“当啷”掉在地上。

他活了大半辈子,最懂官场厉害——那账册若是真的,别说爵位,项上人头都难保。

三日后,云台侯的辞爵奏折摆在御案上。

奏折里把俞林华夸得天花乱坠,说他“性温良,晓大义,堪承祖业”,字字皆是心甘情愿。

圣上本就对云台侯近年的糊涂事略有耳闻,见他主动让贤,顺水推舟准了。

俞林华袭爵那日,带着阿澜来国公府谢恩。阿澜穿月白裙,鬓簪素银簪,对着齐禹与怀清福身,裙角扫过青砖,声音带着感激:“多谢二叔二婶替我们周全。”

齐禹望着廊外渐沉的暮色,淡淡道:“新府立了,往后好好过日子,别再沾那些旧事。”

俞林华应是。

安顿好俞林华那头,便该轮到安远侯府了。

匿名送往御史台的贪墨军饷证据,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安远侯府的软肋。

弹劾的奏折一本接一本堆上御案,字里行间皆是铁证,圣上览后龙颜大怒,一道旨意下来,便是抄家的天威。

消息传回安远侯府时,老安远侯正坐在正厅摩挲着祖传的玉佩,听闻“抄家”二字,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向后倒去,“哐当”一声撞在太师椅扶手上,顿时阖府大乱。

丫鬟仆妇的惊呼声、郎中的匆忙脚步声、男丁们的慌乱呵斥声搅在一处,往日里肃穆的侯府顷刻间成了热锅。

安远侯被几个校尉反剪着双臂押出内院时,还在挣扎着嘶吼,却被一记冷喝堵了回去:“圣上有旨,拿下安远侯及其府中成年男丁,收监待审!”

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像催命的符咒,敲得每个人心头发颤。

女眷们被圈在东跨院,哭喊声隔着月亮门飘出来,碎得不成调。

李氏被两个仆妇架着,发髻散乱,华贵的锦裙沾了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院中的青砖,嘴里反复念叨:“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猛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挣脱仆妇扑到领头的抄家官员面前,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官服:“大人!是被人陷害的!一定是秦婉那个贱人!是她害我们!”

官员嫌恶地避开她,只淡淡扫了眼:“李夫人,朝廷办事,只认证据。”

说罢挥手示意属下:“看好了,莫让闲杂人等冲撞了差事。”

李氏被强行拉回跨院,却像疯了般挣扎。

她不能坐牢,不能看着侯府败落,更不能死——她苦心经营半生才坐稳侯夫人的位置,怎么甘心一朝成阶下囚?

目光扫过院外往来的兵卒,她忽然抓住一个眼熟的老仆,压低声音嘶吼:“去!去查单家!单元达那小子也是单家的,他为什么没被抓?!”

老仆哆哆嗦嗦地去了,不多时却被押了回来,身后跟着个面无表情的小吏:“李夫人,您让下人私通消息,是想抗旨吗?”

李氏反倒镇定了些,梗着脖子道:“单元达与安远侯府本是一族,凭什么他能置身事外?定是他与秦婉勾结,伪造了分宗文书!”

小吏从袖中抽出一卷纸,在她面前展开:“单大人早在半月前便已递上与安远侯府的分宗文书,吏部已备案,宗亲府也认了。你说文书是假的?”

“我没听过!我从没见过这份文书!”李氏尖叫着要去撕那纸。

“文书真假,自有三司会审决断,轮不到夫人置喙。”小吏收回文书,语气冰冷,“何况单大人素与安远侯府无涉,贪墨案更查不到他头上——夫人还是省些力气,想想如何应对审问吧。”

李氏被这话钉在原地,看着那卷薄薄的分宗文书,忽然瘫坐在地。

原来他们早就布好了局,连最后的牵连都掐断了。

院墙上的石榴花被风吹落几朵,砸在她散乱的发间,红得像血,却暖不了她此刻彻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