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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年友要邀几位知交小聚的消息,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京城里那些散布在各处、专盯各方动静的眼线,消息灵通得很,该知晓的此刻怕是早已将信儿递了回去。

这般大大方方的姿态,反倒省了旁人诸多捕风捉影的揣测——毕竟越是遮掩,才越容易勾出一堆不必要的联想。

再者说,他们几人本就交情深厚,寻常日子里也是常来常往,今日不过是换个由头聚在一处吃杯酒,若真要为了避嫌而刻意疏远,反倒显得欲盖弥彰,平白给有心人留下话柄,徒增麻烦。

只是……贤王府那边,想来也早有人将这事原原本本地报了上去。

毕竟何年友才在朝堂上搅起那般大的风浪,他身边的人脉往来,如今早已成了各方势力紧盯的焦点。

莫说是一场宴饮,便是他平日里见了谁、说了句什么闲话,怕是都有人拿着放大镜翻来覆去地揣摩,总想从中咂摸出几分“深意”来。

“又是齐国公府!”

贤王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掼在案上,青瓷碎裂的脆响在静室里炸开,滚烫的茶水溅湿了明黄色的锦缎坐垫,他却浑然不觉,只一双眼睛里淬着冰,咬牙切齿地念着这几个字,仿佛要将“齐国公府”四个字嚼碎了吞下去。

立在一旁的白幕僚垂着眼,神色平静地开口:“王爷息怒。依属下看,齐国公府此刻确实不宜动。”

他顿了顿,条理清晰地分析道:“一来,国公府在京中经营多年,根基早已扎得稳固,府里不仅有爵有位,暗中盘根错节的关系更是不少,童家、姜家、灌家、曾家等大大小小明里暗里的帮手遍布朝野,真要动它,怕是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二来,还有镇北将军戚老将军在。戚老将军一手建立戚家军,在北境军中威望极高,与国公府向来同气连枝。他如今虽不管朝堂杂事,可真要动国公府,这位老将军绝不会坐视不理,届时若是逼得他老人家出山,对王爷而言绝非好事。”

这话绝非危言耸听。

齐国公夫人乃是戚老将军膝下唯一的骨肉,虽说女子袭爵无望,但老将军在军中经营数十年的势力,若他老人家稍有流露,要将这份根基留给外孙齐禹——那北境的戚家军定会誓死效忠。

更何况,齐禹这几年在北境戍边,数年间屡立战功,在戚家军中本就声望不低。

由他来承接这份势力,简直是顺理成章,再合适不过。

他们这时候若执意要动齐国公府,无异于逼着戚老将军下定决心,反倒成了帮着齐家名正言顺地接过那支兵权。

如此一来,岂非得不偿失?

贤王重重地“哼”了一声,胸腔里的火气半点没减,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攥着椅柄:“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如此?”

白幕僚微微躬身,语气带着几分提点:“王爷,眼下安王被禁足于府中,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与其在国公府这棵硬钉子上耗费力气,不如趁着京中防卫调度略有松动,将巡防营彻底拿在手里。”

巡防营这处要地,先前本是王爷舅父忠勇侯一手掌管的。

可这阵子,营里人事调动频频,明眼人都看得出不对劲——安王那边早就按捺不住,也想插一手分杯羹了。

贤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了一声:“他也配?”

白幕僚抬眼看向贤王,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巡防营掌管京畿防务,看似不如禁军风光,却是实打实的兵权。有了它,王爷在京中行事才能真正得心应手,届时再回头看国公府,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虽说忠勇侯是王爷的亲舅父,可终究隔着一层,终究是外姓旁人。

这巡防营握在旁人手里,再亲也不如王爷亲自执掌来得稳妥可靠。

从近来巡防营的日常调度便能瞧得明明白白——忠勇侯对营中上下的掌控,已然有些力不从心,隐隐透出失控的迹象了,这时候王爷出面接手再合适不过。

贤王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裂痕,殿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棂,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过了半晌,他忽然松开紧攥的手,指节因长时间用力而泛出不正常的红。“你的意思是,让本王从舅父手里接过巡防营?”

白幕僚颔首:“并非强夺,而是顺势而为。忠勇侯近来对营中事务渐感乏力,安王的人又在暗中搅局,营里人心浮动。王爷此时以稳定京畿为由介入,既能解忠勇侯之困,又能堵住安王的路,名正言顺。”

“再者,”他补充道,“忠勇侯虽是外姓,但终究是王爷母族之人,王爷接手后待他体面些,既能全了亲戚情分,又能堵住朝中悠悠众口,岂不是两全其美?”

贤王眼中的冰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考量。

贤王缓缓起身,踱至窗边。

雕花窗棂将庭院框成一幅萧瑟的画,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在青石板上打着旋儿,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时节的更迭,也像是在暗喻着朝堂上的风云变幻。

他望着那些被风裹挟、身不由己的残叶,目光沉沉,忽然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喟叹,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我记得,安王被禁足前,曾在巡防营安插了三个心腹……这几个人,你可知晓?”

白幕僚闻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随即躬身应道:“属下早已查清。”

他抬眼,目光清明,语速不疾不徐地解释,“这三人不过是仗着安王的势,在营里谋了几个不痛不痒的职位。论起真本事,皆是些只会阿谀奉承、专营钻营的草包,手里半点实权也无,平日里不过是替安王传递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或是在营中散播些流言罢了。”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笃定:“只要王爷能顺利接管巡防营,届时随便寻个‘办事不力’或是‘扰乱军纪’的由头,便能将他们轻易调离,断断掀不起什么风浪。”

贤王指尖在冰凉的窗棂上轻轻叩着,起初是慢悠悠的几下,似在掂量着话语的分量,渐渐地,节奏越来越快,“笃、笃、笃”的声响在静室里回荡,像是在敲打着无形的棋盘,也敲打着他心中最后的犹豫。

窗外的风似乎更紧了些,卷起一片落叶撞在窗纸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片刻后,他猛地转过身,袍角带起一阵风。

方才眼中残存的几分迟疑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目光锐利如刀:“备车,本王要去忠勇侯府。”

白幕僚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他深深躬身,声音沉稳而有力:“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罢,便转身轻步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贤王,也将接下来的风雨,悄然推向了忠勇侯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