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风雪欲来，千里之外的怀远府，已被一股肃杀之气笼罩。
尘土飞扬的官道上，三队铁甲骑兵正朝着府城方向疾驰，马蹄踏过冻土，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震得路边的枯草簌簌发抖——这是八都鲁集齐的三部精锐，十万大军如黑云压城，一路奔袭，只为给怀远府一个措手不及的突袭。
八都鲁勒住马缰，停在一处高坡上，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怀远府城墙。
他身披玄色战袍，腰间挎着柄镶嵌宝石的弯刀，眼神锐利如鹰，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传令下去，天黑后发起突袭，从东、南、北三面同时进攻，一举拿下怀远府！”
可没等传令兵策马离去，前方侦查的斥候便匆匆回报，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惶：“可汗！怀远府不对劲！城墙之上布满了守军，箭楼里还架起了投石机，显然是早有防备！”
八都鲁脸色一沉，猛地抬手遮住阳光，仔细望去——果然，怀远府的城墙上人影绰绰，旗帜招展，城门口更是垒起了高高的拒马，哪里有半分松懈的模样？
他本以为这趟突袭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料到，对方竟似提前知晓了消息，布好了天罗地网。
“罢了。”八都鲁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诧异，沉声道，“取消突袭计划，传令三军，就地安营扎寨！”
他心里门儿清，此刻若要强攻，自家大军刚经过长途奔袭，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连握刀的手都在发沉；可怀远府的守军却是以逸待劳，说不定正养精蓄锐等着他们送上门。
这时候硬冲，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只会让大军陷入腹背受敌的被动境地。
倒不如先下令安营扎寨，让将士们喘口气、补些粮草，等摸清对方的布防底细，再谋破城之策——急功近利从来不是行军打仗的道理。
很快，十万大军便在怀远府外拉开阵势，营帐连绵数十里，炊烟袅袅升起，与远处的府城形成对峙之势。
而八都鲁则带着几名心腹将领，再次登上高坡，仔细勘察怀远府的地形——这怀远府果然地势特殊，西面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山势陡峭，易守难攻；东、南、北三面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平坦开阔，正好适合大军展开攻势。
“可汗，这地形对我们有利啊！”一名将领指着平原，兴奋地说道，“我们可以分三路出击，从东、南、北三面同时进攻，定能攻破城门！”
八都鲁却摇了摇头，眼神凝重：“西面的群山虽然陡峭，却也是退路。若是把四面都围死，只会让怀远府的守军拼死抵抗，到时候我们就算拿下府城，也会损失惨重。”
他顿了顿，抬手在地图上画了三道线，“传令下去，十万大军分作三路：左路三万，主攻东门；右路三万，主攻南门；中路四万，主攻北门。至于西面的群山……暂且留着，给他们留一条‘退路’，也好动摇他们的军心。”
将领们恍然大悟，纷纷躬身领命。
很快，三路大军便各自就位，将怀远府东、南、北三面团团围住，营帐相连，旌旗蔽日，刀枪剑戟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八都鲁站在营帐前，望着远处紧闭的怀远府城门，眉头拧成了结。
他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何会提前知晓自己的突袭计划？
难道是军中出了内奸，还是京都那边走漏了风声？
不管是哪种可能，这场仗，恐怕都不会像他预想的那么容易打了。
怀远府衙的议事厅内，烛火彻夜未熄。
齐禹一身戎装，指尖按着摊开的府城地形图，目光落在西面临山的位置，眉头紧锁；
怀谨则站在一旁，手中捏着刚从城墙上取下的敌军箭矢，指腹摩挲着箭杆上刻着的细微纹路。
“东、南、北三面被围，十万大军分三路布防，八都鲁这是想断我们的外援。”齐禹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可他偏偏留了西面的群山，看似给我们留了退路，实则是想瓦解守军的死战之心——一旦有人动摇想逃，军心必乱。”
怀谨放下箭矢，走到地图前，指尖点了点东、南、北三门的敌军营帐位置：“八都鲁的三路大军，中路四万主攻北门，兵力最盛，显然是想从北门撕开缺口。但北门地势最高，我们早就在城墙上加固了箭楼，还挖了三道护城河，他想强攻，没那么容易。”
怀谨指尖在地图上的粮道标记处反复摩挲，指腹蹭过纸面凸起的纹路，语气里满是忧色：“话虽如此，可我们守军只有五万，单靠府中存粮和箭矢，长期被围下去迟早会耗尽。”他抬眼看向齐禹，眉头拧成了结，“之前从京都运来的那批粮草，按每日耗损计算，最多还能支撑半个月。若是半个月内打不开包围圈，府中军民断了补给，后果不堪设想。”
齐禹闻言，却缓缓抬手按住了地图上的粮道，指尖在“西关渡口”的位置轻轻一点，眼底掠过一丝笃定：“粮草之事，你不必担心。三日后，会有一批新的粮草从西关渡口运来，足够支撑我们再守一个月。”
“新的粮草？”怀谨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诧异，“八都鲁的大军把东、南、北三面团团围住，粮道早就被切断了，这粮草怎么运进来？”
齐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敌军营帐的轮廓，声音里带着几分从容：“八都鲁只盯着明面上的官道粮道，却忘了西关渡口有条隐秘的水道——那水道窄且浅，平日里只能走些小渔船，他定然想不到，我们早就拓宽了水道，能容运粮船通行。”他顿了顿，转身从案上取过一封密信，递给怀谨，“这是父亲派暗卫送来的消息，运粮队已经从京都出发，走的就是这条水道，三日后准能到。”
就算这条水道的粮食未达，有怀清在，他们也无需担心粮草之事。
怀谨接过密信，快速扫过内容，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下来，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意：“若是如此，那我们根本不必担心守城的补给问题！”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八都鲁的三路军营位置圈了圈，语气里多了几分底气，“八都鲁带着十万大军而来，人多势众，可粮草消耗也比我们大得多。他长途奔袭，随军携带的粮草想必撑不了太久，如今又没能立刻攻破怀远府，后续补给必然紧张。”
“没错。”齐禹点头附和，指尖在敌军营帐与后方粮道的连线处划了一道，“我们守着府城，有固定粮仓，如今又有新的粮草支援；可八都鲁的大军只能靠随军粮草和后方转运，一旦转运不畅，或是粮草耗尽，军心必乱。到时候，该担心粮食够不够的，就是他了。”
怀谨望着地图，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那我们接下来就按原计划，加固城防，死守东、南、北三门，同时派暗卫盯着八都鲁的后方粮道。等他粮草告急，军心动摇时，我们再寻机会出击，定能一举破局！”
议事厅内的烛火跳跃，映在两人脸上，驱散了此前的忧虑。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可怀远府的守城之局，已因这桩粮草秘事，悄然扭转了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