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仙宫】，镇宝楼九层。
叶尘缓缓合上了手中的【渡海录】，脸色凝重。
【欺天道袍】。
葬剑深渊。
一条清晰的、却又充满了凶险的求生之路，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了？”
清璇看着他骤然变得严肃的神情，轻声问道。
叶尘没有隐瞒，将【渡海录】中关于【天诛信标】与【清道夫】的记载，通过神念，直接传递给了她。
清璇接收完信息的瞬间，一张俏脸，刹那间血色尽褪！
“四……四十九天？！”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渡海录】中，瑶光祖师以自身精血推演，明确地指出了【天诛信标】的成熟周期——七七四十九日！
一旦信标彻底成熟，便会绽放出最强烈的光芒，足以让归墟中距离最近的一名【清道夫】，瞬间锁定天垣界的坐标，跨界而来！
而今天，距离叶尘被种下信标，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时间，只剩下四十八天！
“别怕。”
叶尘握紧了她冰凉的小手，将一股温热的源力渡入她的体内，声音沉稳。
“区区一个清道夫而已。”
“就算他现在就来，我也能……让他有来无回。”
他说的，是实话。
以他此刻真身降临的实力，哪怕身负三重枷-锁，要斩杀一个负责清理“蛮荒古地”的低阶清道夫，也并非难事。
但，难的不是杀。
而是……杀了之后！
一旦杀了这个小的，必然会引来更老的！
【执序者】的恐怖，他只是窥得冰山一角，便险些神魂崩溃。
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底细，在没有找到彻底解决【天诛信标】的方法之前，暂时的“躲藏”与“规避”，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当务之急，是先去一趟万剑阁，拿到【欺天道袍】。”
叶尘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不过，在去之前……”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得先看看，我的那只小野猫，‘投名状’，交得怎么样了。”
……
东胜天域，合欢宗废墟。
气氛，剑拔弩张。
练霓裳高坐于王座之上，冷冷地看着下方对峙的两拨人马。
一边，是以玄蛇长老为首的合欢宗弟子。
而另一边，则是刚刚从血祭之渊撤回来的、由剑无尘与韩立率领的万剑阁部队。
两拨人，本该是盟友。
但此刻，却因为练霓裳的存在，变得敌我难明。
“练宫主！”
韩立手按剑柄，脸色铁青，沉声开口。
“我万剑阁与瑶光仙宫血战，死伤无数！你虽出手相助，但……毕竟是魔道巨擘，还请……”
“还请如何？”
练霓裳缓缓抬起眼皮，那双魔瞳之中，带着一丝讥讽。
“还请本宫……离开这里，好让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来接收这片战利品吗？”
“你！”
韩立被她一句话噎得脸色涨红。
他身后的万剑阁弟子，更是个个怒目而视，长剑出鞘！
“怎么？”
练霓裳缓缓起身，一股伪合体境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想跟本宫……练练手？”
剑无尘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韩立身前，艰难地抱了抱拳。
“练宫主，息怒。”
“韩师弟他……没有恶意。只是，我等正邪有别……”
“正邪有别？”
练霓裳嗤笑一声。
“在本宫眼里，只有强者与弱者。”
“你们，太弱了。”
她的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所有万剑阁弟子的脸上！
“妖女！休得猖狂！”
韩立再也忍不住，怒喝一声，便要拔剑！
就在这大战一触即发之际——
练霓裳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那个男人懒洋洋的声音。
“玩够了？”
练霓裳的娇躯，猛地一颤！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叶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告诉那个姓韩的……”
“三十七年前，北境雪原，那个被他亲手‘清理’掉的、名叫‘灵儿’的师侄，临死前，喊的是什么。”
轰！
这道神念，如同一道惊雷，在练霓-裳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瞬间明白了那个男人的意图！
攻心！
最恶毒的……攻心之计！
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撼，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正义凛然的韩立。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她没有再释放任何威压。
只是用一种极轻、极缓的音调，幽幽开口。
“韩长老……”
“三十七年前，北境雪原……”
韩立脑中闪过三十七年前，北境雪原，风雪漫天。
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厚厚棉袄的小女孩，正举着一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咯咯地笑着，跑向不远处一个盘膝坐在雪地里的年轻男子。
“师叔，师叔！你看！我用新学的术法，把山楂冻起来了！比凡间的糖葫芦还甜！”
年轻的韩立，睁开双眼，眼中满是宠溺。
“我们灵儿，真厉害。”
————
练霓裳的声音，如同鬼魅的耳语，继续响起。
“……那个叫‘灵儿’的小师侄，是不是，很喜欢吃糖葫芦？”
“嗡——！”
韩立的脑子，在听到“灵儿”这两个字的瞬间，便已是一片空白！
他握着剑柄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
山洞内，灵儿蜷缩在角落，浑身散发着不祥的紫黑色魔气，眼中满是恐惧与哀求。
“师叔……我好难受……灵儿……灵儿是不是要死了？”
韩立站在洞口，背对着她，手中的长剑，在微微嗡鸣。
“师叔……灵儿不想死……灵儿还想……吃你做的糖葫芦……”
————
练霓-裳看着韩立那瞬间惨白的脸色，脸上的笑意更浓，也更残忍。
“我听说……她修炼出了岔子，入了魔。”
“而万剑阁的规矩，凡入魔者，无论亲疏，皆需就地……清理。”
“所以……”
她的声音顿了顿，红唇轻启，吐出了最后一句，也是最致命的问话。
“她临死前，是不是……一直在喊着……”
“……师叔？”
“哐当！”
韩立手中的长剑，终于再也握不住，掉落在地。
他的双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绝望。
————
剑光，刺破了山洞的黑暗。
小女孩惊恐的尖叫，戛然而止。
温热的血，溅在了韩立的脸上。
他没有回头。
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具小小的身体，倒在雪地里的声音。
以及……那串被鲜血染红的、滚落在地的……冰糖葫芦。
————
“韩师弟？！”
剑无尘看着他那瞬间道心崩溃、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模样，大惊失色。
而练霓裳，则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从这一刻起，这个名叫韩立的剑修，已经……废了。
她缓缓收回目光，扫过眼前那些早已被这诡异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的万剑阁弟子。
她的声音，恢复了冰冷与威严。
“现在，还有谁，对本宫的决定……有异议？”
鸦雀无声。
再无一人，敢与她对视。
练霓裳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她缓缓闭上双眼，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一道神念顺着那道无形的烙印，传递了出去。
“主人……”
“您的军队，已集结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