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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断了线,飞向远山的时候,苏牧阳没动。

他坐在石碑旁,手里还捏着那只粗瓷碗。碗沿有缺口,汤早就凉了,但他一直没放下。神雕站在他身后半步,翅膀收着,头微微低垂,像在打盹,又像在守着他。

甲走过来,肩上的伤又裂了点,渗出血迹。他没说话,只是蹲下,把一块新刻的木牌插进土里。

“百姓送来的。”他说,“说是‘护民碑’,不能只靠石头。”

苏牧阳看了眼那块木牌,上面写着八个字:正气所聚,百邪不侵。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碗轻轻放在碑前。

天刚亮,村口就来了三个人。

三个年轻侠士,灰头土脸,背着剑,膝盖上全是泥。他们走到碑前,扑通跪下,点香磕头,嘴里念着:“拜见新剑主!我等千里来寻,只为一睹真容!”

甲皱眉,走过去问:“你们找谁?”

“白衣重剑,熔兵安民,镇邪于断魂谷者——苏大侠!”其中一人抬头,满脸激动,“我们听江湖人说,他在此立碑,便一路寻来!”

甲回头看了眼苏牧阳。

那人还坐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在想什么。

甲走过去低声说:“他们认出你了。”

苏牧阳摇头:“我不需要被认出来。”

可话没说完,那三人已经冲到了断桥边。

“那就是他?!”一人惊叫,“传说中的白衣剑修,怎么穿得这么破?”

“闭嘴!”另一人掐他胳膊,“你懂什么?高人从不讲究衣着!你看他身边那只黑雕,翅展两丈,必是神物!”

神雕听到“黑雕”二字,忽然抬头,冷冷扫了他们一眼。

三人顿时僵住。

苏牧阳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布衣沾着泥点,袖口还破了个洞,但他就这么走过去,站在三人面前。

“我不是什么剑主。”他说,“我也不是来当英雄的。”

三人愣住。

“我是来修桥的。”他指了指身后的断桥,“昨天刚铺完最后一根梁。”

没人说话。

过了会儿,最年轻的那个颤声问:“那你……真是苏大侠?”

苏牧阳没回答,只是转身走向桥头。神雕跟在他身后,一步不落。

三人对视一眼,拔腿就追。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不到中午,又有七八拨人赶到。

有提刀的,有背弓的,有拄拐的老江湖,也有刚出师门的小辈。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有的听说了李家屯之战,有的看了说书人画的“白衣降魔图”,还有的干脆是被同门师兄派来“看看真人”。

一个戴斗笠的说书人挤到前面,掏出笔墨本子:“苏大侠!小人想把您的事迹编成《白衣剑仙录》,您看开头怎么写?‘天外飞仙,一剑断邪’如何?”

苏牧阳正在帮村民搬木料,头也不抬:“别谢我。”

“可江湖都在传啊!”说书人急了,“说您一剑熔百兵,正气压群魔,连金霸天都跪在您脚下!”

“他没跪。”苏牧阳纠正,“是神雕踩的。”

人群哄笑。

说书人不死心:“那……‘苏大侠挥剑成河,断邪不留’?”

“桥是我和甲一起修的。”苏牧阳放下木头,“饭是老太太给的。碑是百姓刻的。你们要写,就写他们。”

说完,他走进村子,去帮一家修补屋顶。

可他越躲,名声越响。

下午时分,十几个年轻侠客围在碑前,自发宣誓。

“我等愿追随苏大侠,共守江湖正道!”

“不求名利,但求无愧于心!”

甲站在旁边,听着听着,忍不住笑出声。

苏牧阳走过来:“笑什么?”

“他们把你当祖师爷供起来了。”甲咧嘴,“刚才还有人想磕头拜师,被我拦了。”

苏牧阳皱眉:“我不是师父。”

“可他们认定了。”甲拍拍他肩膀,“你说你不当英雄,可英雄这帽子,别人已经给你戴上了。”

苏牧阳没说话。

他走到碑前,看着那八个字。

正气所聚,百邪不侵。

他伸手摸了摸刻痕,深而稳,像是有人一笔一划,用尽力气凿出来的。

远处,孩子们在放纸鸢。

新的风筝,红色的,线攥在一个小男孩手里。

他跑过来,仰头问:“大侠,我能跟你学剑吗?”

苏牧阳蹲下:“为什么想学剑?”

“因为你想保护人。”孩子说,“我也想。”

苏牧阳沉默片刻,从背上取下重剑。

剑很沉,孩子双手捧着,差点摔了。

“拿稳了。”他说,“这剑不杀好人。”

孩子用力点头。

苏牧阳收回剑,插进地里。

“想学剑,先学会修桥。”他说,“想当侠,先学会帮人搬米、补屋顶、挑水。”

孩子眨眨眼,跑开了。

傍晚,百姓开始点河灯。

一盏接一盏,顺着小溪漂下去。灯上写着名字,有战死的侠客,有饿死的孩子,还有那些被邪派抢走粮食的年月。

苏牧阳站在桥头,看着灯火顺流而下。

甲走过来,递给他一碗热粥:“吃点吧,别硬撑。”

苏牧阳接过,喝了一口。

不太热,有点糊。

他一口一口喝完,把碗还回去。

“你不打算走了?”甲问。

“现在走,这些人怎么办?”苏牧阳看着远处的火光,“他们信我,不是因为我多强,是因为他们终于敢开门了。”

甲点头:“可你也累了。”

“累也得站这儿。”苏牧阳握紧剑柄,“一旦我走了,这桥还会断,这碑还会倒,这村子……又会被关上门。”

甲笑了:“你知道吗?现在江湖人都叫你‘新剑主’。”

“我不是。”

“可他们不管。”

苏牧阳没再反驳。

他知道,有些事,不是拒绝就能躲开的。

夜深了,河灯还没点完。

忽然,桥下传来脚步声。

一个老樵夫提着灯笼走上来,见到苏牧阳,扑通跪下。

“恩人!我儿子被邪派抓了三年,前天逃回来,瘦得不成人样……我们全家,给您磕头了!”

苏牧阳赶紧扶他起来:“别这样。”

可老人不松手,一边磕头一边哭。

接着,又有几个村民赶来,带着鸡蛋、腊肉、新蒸的馒头。

“大侠,收下吧!”

“您不吃,我们心里不安!”

苏牧阳推辞不过,只好让甲收下,分给受伤的侠士。

他站在桥头,看着人群,看着灯火,看着那块碑。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想活下去的穿越者了。

也不是杨过的徒弟,不是什么救世主。

他是苏牧阳。

一个被百姓记住名字的人。

一个被江湖称作英雄的人。

他不想当,可现在,他必须当。

半夜,最后一批河灯放入水中。

千灯漂流,映得溪水一片通红。

苏牧阳仍站在桥头,白衣染尘,重剑插地。

甲低声说:“你不想当英雄,可英雄已经是你了。”

苏牧阳望着远方群山,没说话。

他的手慢慢收紧,握住剑柄。

指节发白。

风起了。

吹起他的衣角,吹动碑前香火。

神雕展开翅膀,落在他肩头。

远处,一只红风筝再次升空。

线很紧,攥在一个孩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