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阳的手刚碰到纸条,指尖就传来一阵刺痒。他立刻缩回手,低头一看,指腹发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他皱眉,从袖中抽出一块布,重新握住纸条边缘,慢慢将它从木桩上取下。
乙凑过来想看,被他一把拦住。“别碰。”他说,“上面有毒。”
甲立刻拔剑,环顾四周。神雕展开翅膀,站在苏牧阳肩头,眼睛盯着远处树林。没人说话,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苏牧阳把纸条翻了个面。墨迹是暗褐色的,不是普通的墨,混了东西。他轻轻嗅了一下,一股药腥味钻进鼻子。这种配方,是用来传递秘密消息的,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懂,别人一碰就会中毒。
“谁写的?”乙低声问。
“不知道。”苏牧阳把纸条收进怀里,“但对方认识我,知道我能认出这药汁。”
三人沉默。刚才还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变了。他们刚刚还在笑,现在却像踩进了泥潭,每一步都得小心。
“我们继续走吗?”甲问。
苏牧阳没回答。他抬头看了看天,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他想起金霸天最后放出的那道红光,还有远处山脊上的火光回应。敌人没死,只是退了。
“先找个地方歇脚。”他说。
不远处有个破茶棚,几根木柱撑着茅草顶,里面摆了张桌子和三条长凳。三人走进去,神雕落在棚子外的横梁上,盯着来路。
雨开始下了。不大,但连绵不断。几个赶路的行人也躲进来,坐在角落里低声说话。
“听说了吗?终南山底下三个门派,一夜之间没人了。”一个背着包袱的商人说。
“不是搬走了?”旁边人问。
“搬?全家老小连带仆人都没了!鸡都没叫一声。有人说看见黑袍人在夜里抬棺材,往北边去了。”
“哪来的黑袍人?朝廷禁军?”
“不像。那些人走路没声,影子都不落地。”
苏牧阳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甲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这些话,和纸条上的“小心郭”对上了。
乙却摇头:“江湖上这种传言多了,昨天还说东海龙王娶亲呢。咱们不能一听风就是雨。”
“可毒宗的事也是传言?”苏牧阳问。
乙不说话了。
“金霸天败了,但他临走前放信号。说明他背后还有人。”苏牧阳从怀里拿出一张旧地图,铺在桌上,“这三个失踪的门派,位置都在西南一带。而寒鸦岭在西北。他为什么往那边引我们?”
“你是说……这是调虎离山?”甲问。
“不是调虎。”苏牧阳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是让虎自己跑进陷阱。”
棚子里安静下来。雨声更大了。
“所以你打算不去寒鸦岭了?”乙问。
“不是不去。”苏牧阳收起地图,“是先搞清楚,谁在背后牵线。如果‘郭’真是指某个人,那这个人可能早就被盯上了。我们冲过去救人,反而会打草惊蛇。”
“那你打算怎么办?”
“找人。”苏牧阳看向西南方向,“上个月,有个老驿卒送过一封密信到襄阳。信没送到,他自己逃了出来。后来有人在青石镇见过他。他见过一支队伍,夜里行军,没旗号,也没穿军服。”
“你就信一个老头的话?”
“我不信话。”苏牧阳站起身,“我信线索。纸条、失踪门派、夜行队伍、金霸天的信号——它们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我们之前以为赢了,其实是别人让我们赢的。”
甲也站起来:“我去过青石镇。那地方偏,但有条官道穿过,南北商旅都要经过。要是有人想悄悄运东西,那是最好的路。”
乙挠头:“可我们现在改道,会不会耽误正事?”
“你以为正事是什么?”苏牧阳看着他,“打败金霸天?他已经是个废人了。真正的麻烦,是从他倒下那一刻才开始的。”
外面雨小了。神雕从横梁上跳下来,走到苏牧阳脚边,用喙轻轻啄了啄他的靴子。
这是它提醒出发的信号。
三人走出茶棚。地面湿了,脚印印在泥里,很快就被雨水填平。苏牧阳回头看了一眼岔道。左边深谷,右边城镇。他们刚才差点走错。
“我们一直以为江湖是黑白分明的。”他低声说,“好人打坏人,赢了就太平。可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人根本不在明面上。他们在地下挖坑,等你往下跳。”
甲拍了拍他的肩:“所以这次,咱们不跳。”
乙叹了口气:“行吧,听你的。不过下次能不能挑个不下雨的日子调查?我这身衣服都湿透了。”
“你要干爽,可以回去喝茶。”甲推他一把,“没人逼你跟着。”
“谁要回去!”乙瞪眼,“我可是说过生死不退的!”
苏牧阳笑了下。他把地图塞进怀里,右手按在剑柄上。旧伤隐隐作痛,但他没松手。
“走。”他说,“先去青石镇。”
四人(含雕)沿着山路往西南方向去。天色阴沉,乌云压着山头。神雕飞在前面,时不时盘旋一圈,确认路线。
走了一个时辰,路过一个小村。村口有家铁匠铺,炉火正旺。一个老头赤着膊在打铁,火星四溅。
苏牧阳忽然停下。
他看见铁砧边上,有一块布条,半埋在灰里。颜色很熟——和小龙女给他的护经脉布一样。
他走过去捡起来。布角上绣了个小小的“郭”字。
老头抬头看他:“这东西,你认识?”
“谁留下的?”苏牧阳问。
“昨天晚上来的。”老头擦了把汗,“一个穿黑衣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她把布条压在石头下,说要是有人来找,就交给来的人。”
“她去哪儿了?”
“往北边去了。说是要赶在天亮前过河。”
苏牧阳握紧布条。他的心跳快了一拍。
甲走过来:“怎么了?”
苏牧阳没说话。他把布条收好,抬头看向北方。
神雕展翅立于他肩头,羽翼微振。
他们的脚步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