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总算修好了一间，家丰特意过去查看 —— 屋内收拾得干净整齐，新做的课桌椅已经按他设计的样式摆好，墙上还砌了几块大石板，拼成了简易的 “黑板”。
他让人去县城买生石灰、石膏，准备用来制作 “粉笔”，等材料一到，学堂就能正式开课了。
正端详着石板的平整度，大黑子推门走了进来，刚开口就卡了壳：“小东家，噢不，小大人…… 额，庄大人，刚才……”
“先停一下，你这称呼怎么回事？” 家丰被他这一连串改口逗笑，转头看着他。
大黑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你的身份一天比一天高，我实在不知道该叫啥才合适。”
“还是叫小东家吧，其他称呼听着太别扭。” 家丰摆了摆手，还是习惯以前的称呼。
“哎，好嘞！” 大黑子立刻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小东家，你邻居柳婆婆刚才来找你，好像是…… 她女儿丢了？”
“啊？小月还是小禾？” 家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头一皱，“走，去柳婆婆家看看！”
两人快步赶到张老爷子家，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柳婆婆，到底怎么了？” 家丰没顾上寒暄，直接问道。
“庄、庄贵人！您可来了！求你派人救救小禾吧！” 柳婆婆一见他，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快步上前就想下跪，丰腴的身子差点扑到家丰腿上。
“柳婆婆别慌，先起来说！” 家丰赶紧伸手扶住她，“小禾怎么了？是走丢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小禾这傻孩子，去山上摘枸杞了！好半天都没回来！” 柳婆婆抹着眼泪，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小月和天养已经去找了 —— 她说是为了给你采枸杞，天养还特意从作坊请了假。”
“为了我？” 家丰愣了一下，连忙安抚，“柳婆婆您先捋顺了说，慢点讲，不然我也听不明白前因后果。”
柳婆婆深吸几口气，又喝了口桌上的凉水，情绪才稍微平复，慢慢说道：“小禾不知道从哪听说你需要枸杞，就瞒着我们，只跟她姐小月打了个招呼，一大早天不亮就上山了。”
“那片枸杞生长的地方不算远，孩子们以前也去过好几次，按理说中午肯定能回来。可这都半下午了，小禾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小月实在急坏了，才跟我说实话。”
“我听了也没主意，赶紧去作坊找天养，请他告了假，让姐弟俩一起上山找。可这都过去快两个时辰了，他俩也没回来，眼瞅着天都要黑了……” 说着，柳婆婆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需要枸杞？” 家丰越听越懵，“谁说我要枸杞了？就算真需要，让采购队去县城药店买就是了，多大点事，我又不缺这点钱，她何必自己往山里跑？”
话音刚落，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 之前跟轩辕柏舟聊起天，好像提过一句枸杞，当时出门的时候，恰巧碰见了张小禾。
回想起来，那丫头当时看他的眼神，带着一股温柔。
“行吧，柳婆婆您别着急，我这就派人去找。” 家丰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 这丫头，怎么这么傻？
安抚好柳婆婆，家丰快步出门，立刻让人去喊四时、张力和轩辕柏舟，又挑了十个乡民团里训练出色的队员。
让大家带上绳索、砍刀，甚至陌刀等工具，还特意备了火把 —— 以防天黑后山路难行，众人很快在家丰门口集合完毕。
家丰想了想，还在库房挑选了些 “重武器”，又揣了火折子，才跟众人汇合。
这段时间坚持锻炼，他的身体比以前结实了不少。乡民团的人本不想让他跟着冒险，可家丰觉得，张小禾是为了给他才进山的，若自己不去，有些愧疚；况且队伍里有轩辕柏舟这样的高手，安全性有保障，便摆了摆手，坚持跟着一起去。
这是家丰第一次登上后山。随着海拔逐渐升高，山上的树木越来越茂密，跟和村子接壤的缓坡山坡完全不同，那里已经被砍伐得稀疏了。
但这里枝叶层层叠叠遮天蔽日，连阳光都只能透过缝隙洒下零星光斑。
一路上，张力凭着敏锐的嗅觉，成了队伍的 “向导”—— 他的鼻子比四时还要灵敏几分。
翻过第一个山头时，张力突然停下脚步，朝着一个方向嗅了嗅，说道：“找到了，是小禾的哥哥姐姐。”
“在哪？” 家丰立刻追问。
“那边。” 张力抬手一指，众人立刻加快脚步跟了过去。
“天养哥？小月姐？” 家丰一边往那个方向走，一边高声喊着。
“谁啊？” 很快，山林里传来了张天养的回声。
“是我，庄家丰！你们找到小禾了吗？” 家丰继续喊着。
“还没呢！” 张天养和张小月的声音越来越近，没一会儿，两拨人就在一片灌木丛旁汇合了。
此时的山林深处，植被异常茂密，高高低低的地势交错复杂，稍不留意就容易辨错方向。
虽说已经入秋，可天气还没降温，深绿色的枝叶爬满枝头树干，疯长的草叶铺满嶙峋的山石，连下脚的地方都得仔细找。
“小丰，真是太谢谢你了，还特意带这么多人来帮忙。” 张小月看到身后十几人的队伍，眼眶微红，感激地说道。
“不用客气，都是应该的。” 家丰摆了摆手，连忙追问，“小月姐，你们有找到小禾的线索吗？”
“我们去了常长枸杞的那片坡地，没看见小禾的影子，只在这个方向发现了一些杂乱的脚印和枝条折断的痕迹，就顺着这边找过来了，可到现在还是没头绪……” 张小月说着，神色越发黯淡，声音里满是担忧。
就在这时，张力突然皱起眉头，朝着众人前方的密林嗅了嗅，沉声道：“这个方向，有血腥味。”
“嗯，距离不算太远。” 四时也跟着点头 —— 在这样的山林里，她就像在平地上一样从容，对周遭动静格外敏感。
“啊？有血腥味？” 张小月一听，瞬间慌了神，急切地说道，“那我们快过去看看！万一…… 万一小禾出事了可怎么办！”
“等等。” 张力突然抬手拦住她，抬头凝望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语气凝重，“不止有血腥味，还有野兽的味道，而且不止一只。”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张小月瞬间捂住嘴巴，强忍着才没哭出声；张天养的指尖攥得发白，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声音沙哑却故作镇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先过去看看。”
“等等，你们别冲动。” 轩辕柏舟立刻拦住他俩，扭头对众人沉声道，“都列好阵势，两侧和后方盯紧了，以防野兽突袭。”
说罢，他和乡民团里最壮实的大山并肩上前，小心翼翼地探路。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天空被染成一片暗红，火把还没点燃，众人只能借着夕阳的余光，勉强辨别四周的动静。
林间只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 踩踏落叶的脆响、蹭过草叶的窸窣声，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绷紧了所有人的神经。
走了好久。
“在那里！” 张力突然抬手一指。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处凹石槽里，躺着个小女孩，腿上沾着不少血迹，身边还放着个小布兜，正是张小禾。
“是小禾！” 张小月一眼认出了她的衣服，再也忍不住，拉着张天养就往那边冲。
“等等！” 轩辕柏舟没拦住，立刻挥手喊道，“所有人加快速度，提防四周，快！”
众人连忙跟上，很快就围到了凹石槽附近。
“警戒四周！” 家丰一声令下，让乡民团的人把凹地团团围住，自己则快步冲到张小禾身边。
只见张小禾头发散乱，紧闭双目，侧卧在石堆上，那突兀的丰满，一下让家丰认出就是小禾。
额头上有块明显的青肿，衣服上满是划痕，下摆烂得厉害，露出的小腿上沾着不少血迹。
好在身上没看到其他重伤，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
“小禾，醒醒！小禾！” 张小月哭着摇了摇她，可张小禾毫无反应。
“小月姐，别摇了！” 家丰连忙制止，“万一有内伤，摇晃会加重损伤。”
他先探了探张小禾的鼻息 —— 还算平稳；又摸了摸脉搏，跳动有些缓慢，再看她苍白的脸色，显然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
“小月姐，快给她包扎伤口，不能再让血流了。” 家丰一边安抚张小月，一边帮着把张小禾的四肢摆顺，避免关节窝着。
“好！” 张小月抹掉眼泪，撕下自己衣服的布条，小心翼翼地裹住张小禾的伤口止血。
“这伤口……” 张天养蹲在一旁，看着妹妹腿上的伤，脸色沉重得能滴出水来。
“天养哥，伤口有问题吗？” 家丰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追问。
“伤口太深了，” 张天养的声音带着颤抖，“跟我爹当年从林子里回来时的伤一样，甚至比我爹当时的伤口还大。小禾她…… 她会不会也像我爹那样……”
若是像张老爷子那样，伤后发炎导致残疾，常年无法下床，这孩子的一辈子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