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离脖颈只剩半寸。
陈无涯双掌合十,错劲在膻中穴炸开,一股混沌气流自经脉深处逆冲而上。他不再去想招式该从哪条经络起始,也不再计较真气是否逆行乱窜——那本就是他的路。青紫色的劲力自掌心蔓延至肩头,皮肤下似有电流窜动,灼得骨头都在发烫。
他推出双掌。
没有名字,没有套路,只有一股从心底翻涌而出的暴烈之劲,顺着错练通神的路径轰然爆发。这一击违背所有武学常理:三焦经与任脉交汇,心包经反灌督脉,奇经八脉如乱麻般纠缠震荡,却在系统判定下被强行补全,形成一道螺旋爆裂的冲击波。
正面三人连人带刀飞出数丈,撞断残墙,落地时口喷鲜血,兵器脱手扭曲。尘土翻腾间,碎石被气浪卷起,在空中划出环形轨迹。
剩下三人尚未回神,陈无涯已欺身逼近。左脚踏地,错劲自足底引爆,地面裂开蛛网状纹路。他右肘横扫,直击一人咽喉,那人喉骨尽碎,仰面倒下,再没动弹。
第二人挥刀砍来,他不闪不避,任由刀刃切入小臂。血溅出的瞬间,他左手已扣住对方手腕,错劲灌入指节,咔嚓一声震断筋脉。那人惨叫未出,手臂软垂,陈无涯顺势夺刀,反手以刀背砸其太阳穴,将其击昏。
最后一人转身就跑。
陈无涯腾空跃起,一脚踹中其后心,那人扑倒在地。他紧随而上,抬膝猛撞其脊背,骨骼发出沉闷断裂声,那人抽搐两下,彻底失去意识。
荒坡死寂。
六具身体横陈,无人再起。风掠过断壁残垣,吹动几片破碎布条。他单膝跪地,喘息粗重,嘴角不断溢出血丝,右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拳。可他没看那些倒下的敌人,也没管自己伤势,猛地转身,朝断碑方向扑去。
白芷仍靠在那里,头歪向一侧,脸色灰白,左肩衣袍被血浸透大半,边缘已干涸发黑。她的呼吸极轻,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耗尽力气,手指无力地搭在剑柄旁,指尖微颤。
“白芷。”他低声唤她,声音沙哑。
她没睁眼,也没回应。
他俯身蹲下,伸手探她鼻息,微弱但还在。那一瞬,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不是痛,是更沉的东西压了下来。他咬紧牙关,把所有翻涌的情绪压进喉咙深处,只留下一个念头:走。
他小心翼翼将她抱起,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梦。她的头靠在他胸前,温热的血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流,滴落在粗布衣襟上,洇开一片暗红。她身子很轻,比他背过的行囊还轻,可这一刻,他觉得整个江湖的重量都压在了肩上。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他贴着她耳边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谁要你流血,我就让他再也拿不起刀。”
话音落,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人,至少五六个,正快速逼近。刀鞘碰撞声、急促呼吸声混杂在夜风里,越来越近。
他没回头,也没停下。抱着她站起身,错劲缓缓注入双腿经脉。他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体内真气近乎枯竭,经脉因过度错运而隐隐作痛,像有无数细针在里面来回穿刺。但他不能停。
一步踏出,足底错劲炸开,身形如离弦之箭冲入夜色。
身后追兵已至坡顶,有人怒吼:“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一道刀光掠空斩下。
陈无涯侧身避让,刀锋擦过肩头,旧伤崩裂,血再度涌出。他借势前扑,错劲在腿间震荡,加快步伐。怀中的人轻轻哼了一声,眉头微蹙,似乎在梦中也在忍痛。
他收紧手臂,把她护得更紧了些。
前方是一片乱石滩,地势陡降,稍有不慎便会滑坠。他却不减速,反而提速。每一步落下,错劲都在脚底形成短暂支撑,让他能在湿滑岩石上稳住身形。追兵不敢贸然跟进,在坡顶犹豫片刻,其中一人取出哨子,吹出尖锐长鸣。
很快,左右两侧也有回应。
两队人影从山腰包抄而来,呈合围之势。
陈无涯瞥了一眼,估算距离,还有三百步就能进入密林。只要进了林子,凭借地形复杂,他还能周旋一阵。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撑不了那么久。
左臂伤口不断渗血,右腿经脉也开始麻木。错劲运转滞涩,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勉强转动。他低头看了眼怀中人,她睫毛轻颤,嘴唇干裂,呼吸比刚才更弱了。
不能再拖。
他忽然停下,在一块巨岩后侧身藏住身形,迅速解开腰间蓝布带,撕成两条,一条缠住自己右臂止血,另一条绕过白芷肩背,将她牢牢绑在胸前。做完这些,他深吸一口气,闭眼三息,然后猛然睁开。
错劲再次调动。
这一次,他不再保留,将残存真气全部导入双腿与双掌。他知道这样做会伤及根基,甚至可能永久损毁经脉,但此刻已顾不得那么多。
他冲出掩体。
迎面一名弟子挥刀劈来,他不闪不避,错劲自足少阴跳转太阴,带动右腿诡异弹踢,踢中对方膝盖内侧。那人跪地刹那,他左手扣住其肩,借力跃起,越过人群头顶,落地时错劲震荡地面,震得周围三人脚步不稳。
第二波敌人从右侧杀到,三人并列推进。他抱着白芷猛然前冲,错劲灌入胸腹,硬生生承受一记横扫,肋骨处传来钝痛,但他借势旋转,将冲击力化为动能,甩出三尺远,落地翻滚卸力。
左侧刀光又至。
他单手撑地,错劲自手厥阴逆冲阳明,带动左臂反拧,手掌拍地借力弹起,右膝撞向来袭者下巴。那人头颅后仰,当场昏死。
余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扑上。
陈无涯站定,双掌摊开,错劲在掌心疯狂旋转,形成紊乱气流。他知道下一击必须结束战斗,否则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他向前踏出一步。
错劲自足底炸开,尘土飞扬。他不再隐藏节奏,而是故意放慢动作,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体内错劲就震荡一次,像是在积蓄最后的力量。
敌人开始迟疑。
他知道他们在等他倒下。
可他还站着。
只要他还站着,就不能让他们再靠近她一步。
第一把刀劈向他左肩,他不闪。
第二把刀刺向他腹部,他不动。
第三把刀扫向他脖颈——
他终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