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终于恋恋不舍地沉入西山，将最后一丝暖光收敛，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布，缓缓覆盖了云州城。
段恒生站在陵园门口，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三星灵武体在夜色下愈发活跃的精力。他邪魅一笑，对着院子里正就着咸菜啃冷馒头的老和尚喊了一嗓子：
“走了！为云州城的和谐稳定贡献一份力量去！”
老和尚头也没抬，含糊地骂了一句：“滚犊子！别惹一身骚回来！”
步便宜的茅草屋门缝里，一双精明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随即又隐没在黑暗中，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哼。
段恒生嘿嘿一笑，脚下凌云步施展，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通往城区的蜿蜒小径上。
夜晚的云州城，并未因黑暗而沉寂，反而透出一种畸形的热闹。
白日里还算克制的江湖客们，在酒精和躁动情绪的催化下，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酒楼里划拳行令、呼喝叫骂声不绝于耳；暗巷中时常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和短促的惨叫；就连那些挂着红灯笼的勾栏瓦舍，也多了不少挎刀背剑的豪客，争风吃醋的戏码时有上演。
此时，作为历来追求稳健的段恒生，此时已经变作了满脸阴鸷的鹰沟鼻中年男：一张蜡黄而阴鸷的脸，鹰钩鼻显得格外突出，眼神锐利如刀，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寒气。他甚至还弄来了一件带着陈旧血迹的深灰色旧袍子套在外面，周身散发着一股混合着墓土和阴气的森然气势。此刻的他，像是一位刚从地府上来的勾魂阎王。
段恒生很满意这套行当，他抚了抚脸，诡异一笑：
“我，勾魂阎王来也！”
说罢，便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屋顶、巷弄的阴影之中。暗隐诀运转到极致，气息近乎完全消失，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如同猎食者般的光芒，精准地扫视着下方每一个可能爆发冲突的角落。
段恒生的策略很简单：不参与，不干预，只旁观，等结果。
“打！使劲打！对，捅他腰子！哎呀，偏了！”段恒生蹲在一处酒楼的飞檐上，看着下面两个帮派打得不可开交，心里默默点评，手里不知何时还摸出了一把瓜子，咔吧咔吧嗑了起来，瓜子皮精准地飘落到下面一个正嗷嗷叫嚣的光头大汉头顶。
那大汉摸了摸光头，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只看到一片漆黑的夜空，骂了句“晦气”，又加入了战团。
段恒生看得津津有味。这种低水平的菜鸡互啄，虽然提供的属性点只有区区5点，但架不住数量多啊！而且安全无风险，纯属捡漏。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下面混战结束，留下四具尸体和一群鼻青脸肿的伤号。胜利者骂骂咧咧地抬着自家伤员撤离，失败者则作鸟兽散，根本没人管地上那几具逐渐冰凉的同伴。
段恒生眼睛一亮，如同看到猎物腐肉的秃鹫，悄无声息地滑下屋檐，落在尸体旁边。他先是熟练地蹲下，在几具尸体身上摸索起来。
动作快如闪电，专业程度令人发指。
“啧，穷鬼！加起来不到二两碎银！”段恒生嫌弃地撇撇嘴，将摸到的铜板碎银塞进麻袋，“这行业风险高，回报率还低，怪不得都活不长。”
吐槽完毕，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瞬间切换成悲天悯人的表情，双手合十，低声念诵往生咒。度化之意如同无形的涟漪扩散开来，笼罩住那几具新鲜的尸体。
很快，几缕茫然、微弱的魂魄飘起，尚未凝聚成清晰的怨灵，就在度化之意的安抚和牵引下，化作点点微光，消散于天地。
“叮！你成功度化冤魂，获得属性点+5。”
“叮！你成功度化冤魂，获得属性点+5。”
“叮！……”
一连串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虽然单个不多，但加起来也有20点入账。段恒生满意地点点头，效率不错！
他如同完成了日常打卡，身形再次融入黑暗，寻找下一个“业务点”。
这一夜，段恒生彻底化身为云州城暗夜的清道夫，哪里有死亡，哪里就有他及时出现的身影。从城西赌坊外的暗巷，到城南流莺聚集的河畔，再到城东几家武馆私下解决恩怨的废弃校场……他如同一个勤勉的鬼差，兢兢业业地超度着每一个新鲜出炉的冤魂。
过程也并非全然顺利。有一次，他刚摸完尸，正准备超度，就被一伙去而复返想来收拾同伴尸体的家伙撞个正着。
“妈的！快点收拾了……嗯？你是什么人？！”为首那汉子看到黑暗中那个矗立在尸体旁的阴森身影，心里没来由地一突，喝问的声音都下意识低了几分。
其余几人也瞬间噤声，警惕地看着那个方向。月光勉强勾勒出那人鹰钩鼻的侧影和深陷的眼窝，以及那身仿佛带着血腥味的旧袍子。一股令人心底发寒的气势弥漫开来，让这几个刀口舔血的汉子都感到一阵不适，仿佛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段恒生缓缓转过头，那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幽深的眸子，如同两口冰窖，冷冷地扫过几人。他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仿佛在看几具即将倒下的尸体。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不敢与他对视。那眼神太冷，太邪性，不似活人。
巷子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夜风吹过巷口的呜咽声。过了好几秒，段恒生才用那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嗓音，缓缓吐出几个字：
“滚！”
只有一个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仿佛他们再多待一刻，就会发生极其可怕的事情。那伙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和恐惧。这打扮，这气势，说不定是哪个修炼邪功的老怪物！为了几具无关紧要的尸体，招惹这种存在，实在不智！
“前辈息怒，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为首那人连忙拱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然后对着同伴使了个眼色，几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迅速退出了巷子，连头都没敢回，仿佛后面有厉鬼索命。
段恒生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废物！”他装腔作势低声骂了一句，这才不慌不忙地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超度工作。度化之意笼罩，魂魄消散，属性点再次到账。
经过这次小波折，段恒生对自己这副阎王扮相的威慑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只要不是真正的高手，光是这卖相和气势，就足以吓退大部分宵小，省去了许多麻烦。
直到天边泛白，段恒生才结束摸尸与度化冤魂，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卸去伪装，恢复成本来面目，这才晃悠着返回西山陵园。
老和尚见他回来，依旧是那副惫懒样子，这才松了口气，又骂了几句。段恒生也不在意，清点着今晚的收获：35点属性点，外加一小袋碎银。他满意地咂咂嘴。
“可持续发展，果然有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