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笑意，在那张俊美近妖的脸上绽放。
这笑容里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精准踩入陷阱的，纯粹的愉悦。
“鱼儿，总算是咬钩了。”
他的低语在甲板上响起，轻得只有身边的凰曦月能够听清。
下一瞬，一道心神联系，直接在凰曦月的神魂深处响起。
“陪我演一出戏。”
这道指令简单，直接，不带任何解释。
凰曦月那双原本杀机毕露的凤眸中，所有的冰冷与漠然在千分之一息内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混杂着惊怒与凝重的神色。
她周身那股足以焚灭万物的帝王威仪瞬间收敛，转而化作一种护主心切的焦灼与狂暴，一个忠心耿耿，却又临危大乱的强大护卫形象，已然成型。
紧接着，楚墨的表演，开始了。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
他伸出一根微微颤抖的手指，指着那些不断收紧的漆黑锁链，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
“这是什么鬼东西！月夫人，快！快把它们打断！”
他手忙脚乱，一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慌张模样，体内合体期的法力毫无章法地狂涌而出，全部灌注进了脚下黄金宝船的防御阵法之中。
嗡！
宝船的护罩光芒暴涨，却因为能量的胡乱冲击而剧烈闪烁，看起来岌岌可危。
一个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危急关头只会惊慌失措的纨绔形象，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远处，紫薇神朝的营地中。
那名被称为“天枢”的男子，透过水镜看到这一幕，斗篷下的唇边，勾勒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草包。
一个被护卫保护得太好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包。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少主放心！”
凰曦月发出一声清越的娇叱，身上猛然爆发出返虚境大圆满的恐怖气息。
这股气息强大，却又带着一丝虚浮，完美符合一个并非依靠自身苦修，而是通过外力催生出的强者的特征。
她玉手翻飞，身后的虚空之中，一只巨大的神凰虚影振翅欲飞。
一道道炽烈无匹的神凰火焰，凝聚成火凤的形态，带着撕裂长空的尖啸，悍然轰向那些漆黑的锁链。
轰！轰！轰！
火焰与锁链的每一次碰撞，都在这片破碎的空间中引爆了剧烈的能量风暴。
整片时空错乱带的法则，都被这狂暴的攻击搅动得更加混乱。
然而，那些由仙陨怨气和法则碎片凝聚而成的锁链，坚韧得超乎想象。
神凰火焰每一次将它们轰击得布满裂痕，几近断裂之时，锁链表面那些痛苦的鬼面符文便会疯狂闪烁。
周围无尽的灰色雾气中，更浓郁的怨气被强行抽取而来，锁链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凰曦月表现出一种“全力以赴”却始终“功亏一篑”的焦灼。
她的攻击看似石破天惊，威势无匹，每一击都足以让寻常返虚修士胆寒。
可那力道，却总是在接触到锁链的瞬间，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卸去大半，最终只是无用功。
隐藏在紫薇神朝队伍中的天枢，看着这一幕，那丝轻蔑化为了彻底的不屑。
果然是蛮力。
空有境界，却不懂得法则运用的粗鄙之人。
他单手掐诀，一道无形的波动融入虚空。
那些漆黑锁链上的鬼面符文陡然变得更加狰狞，收缩的力道徒然增加了三成。
嘎吱——
黄金宝船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被拉扯着，更加迅速地滑向那个代表着终结的混沌漩涡。
天枢享受着这种猫戏老鼠的快感，享受着将两个不知死活的闯入者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乐趣。
“废物！”
船上，楚墨那气急败坏的辱骂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你不是号称最强的吗？怎么连几根破链子都打不断！”
他急得在甲板上跳脚，指着凰曦月的鼻子破口大骂，将一个迁怒于人的无能之辈演绎到了极致。
凰曦月的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抹屈辱与惶急。
她猛地一咬牙，仿佛被这番话刺激到了。
“属下无能！这就为少主撕开它！”
她身上的凤炎燃烧得更加猛烈，再次发动了更为狂暴的攻击，却依旧被那坚韧的锁链死死困住。
这场漏洞百出，却又无比符合人物设定的“主仆情深”戏码，通过各种秘法窥探，清晰地呈现在了所有观察者的面前。
太一门的女修冷哼一声，彻底失去了兴趣。
紫薇神朝的魏宣，也只是平静地看着，等待着结局的到来。
最角落里，代号“星哨”的中年修士，更新了他脑海中的评估。
“确认，目标为高价值，低智慧。护道者空有修为，心性不稳，易被激怒。”
这个判断，让所有暗中观察的人，都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心。
没有人觉得这是演戏。
因为没有人会在生死一线的绝境之中，还有心情去演这样一出无聊的戏码。
这，就是楚墨想要的效果。
最完美的骗局，不是让别人相信你的谎言。
而是让他们，主动用自己的认知，去补完你留下的所有“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