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复转头看向疲惫不堪却战意未消的孙坚,
以及因伤脸色苍白、眼神却更加深邃的曹操,沉声道:
“吕布虽退,其勇犹在。
董卓得此人断后,西遁之路更难阻挡。
我等已尽力,解救百姓无数,重创其爪牙。
当务之急,是安顿此地,救治伤患,再图后计。”
曹操捂着肩伤,望着西方浓重的夜色,那里是董卓和吕布遁去的方向,也是函谷关的所在。
他缓缓道:
“武威侯所言极是。
经此数战,操……深知董贼根基深厚,非朝夕可除。
然……”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今日之败,他日必偿!吕布……哼!”
孙坚则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古锭刀重重插在地上:
“便宜那狗贼了!
下次见面,定要砍下他那颗狗头,祭奠洛阳死难的父老!”
这时刘复亲兵过来汇报,说吕布的赤兔马给带过来了。
刘复一愣,没想到吕布竟然把这比爹都重要的赤兔马给留了下来,不过想来当时应该受伤颇重。
等赤兔马牵过来时,果然,一瘸一拐的。
曹操孙坚也是啧啧称奇,看着这传说中比吕布爹都重要的马,也是可惜不已。
不过刘复摸了摸吃土受伤的腿骨,片刻后得出结果。
对他来说问题不大,以他登峰造极的医术,虽然不是人类,但应该是能治好。
几人在一起不免议论起吕布那堪比生化武器的邪恶气味,
孙坚脸色难看:
“某不欲人后说人是非,但,吕布这太过分了!
和他战斗,进入五尺距离战力先弱三分!”
曹操点头称是:
“某也不是喜欢背后说人是非的人,但吕布这种……
他怕是故意的,想要让人未战先yue!”
刘复:
“……二位兄长所言甚是,这吕布怕是就仗着身上的怪味欺凌其他武将。”
夜已深沉,白日里惨烈的厮杀声仿佛还在旷野中回荡。
营地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士兵们疲惫而沉沉睡去的脸庞,空气中混杂着血腥、草药和尚未散尽的、令人作呕的“吕布印记”。
伤兵的呻吟低低传来,更添几分凄凉。
刘复并未入眠。
他独立于营地边缘一处高坡,仰望苍穹。
洛阳方向的火光虽已黯淡,但那片天空依旧被浓烟染成诡异的暗红色,如同未愈的疮疤。
星辰寥落,寒光点点,映在他深邃的眸中。
“主公,各部已按您吩咐,重伤者留下休整,
轻伤及尚有余力者正在秘密集结,清点装备。战马衔枚,蹄裹软布。”
周元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刘复身后,声音压得极低。
“嗯。”
刘复目光依旧投向西方函谷关的方向,仿佛能穿透沉沉夜幕,
“董卓新败徐荣,又遭吕布接应大败,必以为我等同样力竭,需休整数日。
其军焚城劫掠,驱民西行,
一日所获甚巨,今夜正是其最松懈、最混乱之时。
营中定然忙于分赃、争功、弹压百姓,警戒松懈。”
他转过身,眼中跳跃着篝火的光芒,也燃烧着冰冷的决断:
“此乃天赐良机!再追一程!
不为歼敌多少,只为多救一人,多阻一分董贼劫掠之恶!”
“末将请令!”
一个压抑着激动与疲惫的声音响起。
只见孙坚大步走来,甲胄未解,古锭刀握在手中,眼中血丝密布,却战意熊熊,
“某麾下尚有千余敢战之卒!
愿为先锋,再破董营!”
几乎是同时,曹操也在夏侯惇、典韦的搀扶下走来。
他脸色苍白如纸,肩头裹伤的布条隐隐透出血色,脚步虚浮,
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带着一股偏执的火焰:
“武威侯……咳咳……算操一个!
操虽力衰,然此心未死!愿率本部……最后三百健儿,附于骥尾!
纵死……也要多斩几个西凉禽兽!”
刘复看着眼前这两位伤痕累累却战魂不灭的诸侯,
心中感佩,却也深知他们此刻的状态已近极限。
他沉声道:
“文台兄勇烈,孟德兄忠义,复心领!
然白日鏖战,二位部属疲惫,伤势沉重。
此去夜袭,贵在奇、快、隐!
需精兵轻装,动若雷霆!”
他走到孙坚和曹操面前,声音不容置疑:
“二位兄长,听我一言!
留下!
此地战场需人坐镇,看护缴获辎重,救治伤员,安抚百姓!
此亦大功一件!
若我等前方受阻,二位便是接应后援!
若只顾一时血勇,致后方有失,则前功尽弃,百姓复陷水火!
孰轻孰重?”
刘复的话如同冷水,浇在孙坚和曹操沸腾的热血上。
孙坚握刀的手紧了又松,最终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木屑纷飞:
“恨不能手刃董贼!罢了!
武威侯所言在理!
某与孟德在此,为尔后援!
定保此地周全!”
曹操剧烈咳嗽几声,喘息着,看着刘复坚定的眼神,
又看看身边同样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夏侯惇等人,最终长叹一声,拱手道:
“武威侯深谋远虑……操……遵命!
愿武威侯旗开得胜,多救生民!
我等在此,翘首以待!”
安抚好孙、曹二人,刘复不再耽搁。
“传令!
李勇率水师一部,沿汴水悄然西进,至上游预设地点待命,接应可能救出的百姓!”
“赵风领步卒三千,
为后队,多备绳索、火把,负责接应、转运百姓!”
“典韦、文丑、黄忠随我,率两千精骑、一千重甲步卒、五百神射营!
目标——董卓军西撤队伍尾端!
子时三刻出发!”
“令全军:人衔枚,马裹蹄!
遇小股敌军,无声解决!
直扑其裹挟百姓、堆放辎重之处!
首要救人,次则焚毁其劫掠之财,制造混乱!
不与吕布、董卓主力纠缠!
救出百姓,即刻由水路撤退!”
命令简洁而明确。
被挑选出的青州精锐,如同最精密的齿轮,在黑夜中无声而高效地运转起来。
玄甲被夜色吞噬,刀枪收敛锋芒,
只有一双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坚定光芒的眼睛。
子夜,万籁俱寂。
联军营地大部分区域陷入沉睡,只有少数哨兵警惕地注视着黑暗。
刘复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孙坚和曹操所在的方向,那里篝火摇曳,人影肃立。
“出发!”
低沉的口令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被黑暗吞没。
两千余青州精锐,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地,向西疾行。
马蹄裹着厚布,踏在松软的泥土上只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士兵们口中含着木枚,呼吸悠长而压抑。
整个队伍在经验和纪律的约束下,保持着惊人的静默,只有夜风吹过甲叶的细微摩擦声。
斥候如同最敏锐的夜枭,不断将前方的情报传回:
“报!前方十里,发现董卓军尾队营地!灯火稀疏,警戒松懈!”
“报!营地外围多为被掳百姓聚集区,以绳索串联,看守不多!”
“报!辎重车辆堆积于营地西侧,有少量士兵看守,似在饮酒!”
“报!
未发现吕布并州狼骑主力踪迹,疑在更前方护卫中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