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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看着眼前价值不菲、诚意十足的祭品。

再听着程昱口中刘复那“痛失国士”的评价,心中那股冰冷的绝望和愤恨,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炽热的火炭!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暖流猛地冲上鼻尖,他强忍着,眼眶却已泛红。

父亲一生刚烈,死后竟得刘复如此敬重!

这份情谊,比袁术那虚情假意的嘴脸,何止强了百倍!

“刘使君……高义!

孙策……代亡父,叩谢大恩!”

孙策声音哽咽,对着程昱的方向,重重叩首。

程普、黄盖等人也纷纷动容,跟着行礼。

程昱连忙扶起孙策:

“少将军节哀!

刘公还有口信:文台将军忠勇无双,讨董功勋,天下共睹!其英名,必将彪炳史册!

刘公与文台将军虽相交日短,然汴水并肩,同仇敌忾,情谊深厚!

今将军蒙难,刘公感同身受,岂能坐视将军遗孤受宵小欺凌?”

他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刘公已命人,自兖州仓廪紧急调拨粮草万石,正由可靠队伍押送,再有三日必至鲁阳城外!

此乃刘公一点心意,助少将军稳定军心,安顿将士,度过难关!

刘公言道:‘此非施舍,乃全故人之义!

望伯符善加利用,莫负文台将军英名!’”

“万石粮草!”

灵堂内瞬间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连最沉稳的程普都震惊地瞪大眼睛,这简直是绝境中的救命稻草,足以让这支濒临崩溃的军队重获生机!

孙策更是浑身剧震!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程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汹涌的感激!

他本以为刘复派人吊唁已是仁至义尽,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雪中送炭!

这份情谊,这份恩德,重逾泰山!

“刘使君……大恩大德……孙策……孙策……”

少年再也抑制不住,热泪夺眶而出,混合着悲愤与感激,滚滚而下。

他再次深深拜倒,声音颤抖却无比坚定:

“孙策在此立誓!

刘使君活命之恩,保全我孙氏及江东子弟之情,策永世不忘!

他日若有寸进,必结草衔环以报!

待策重整旗鼓,安顿好母亲幼弟,必亲赴临淄,叩谢刘使君大恩!”

程昱看着眼前这个悲愤交加却又在绝境中展现出惊人韧性的少年,心中也是暗赞。他上前一步,扶起孙策,压低声音道:

“少将军言重了。

刘公还有一言,嘱昱私下转告:袁公路心胸狭隘,不可久依。

鲁阳弹丸之地,难抗强敌。

若事有不谐,少将军可携家眷,沿汝南、沛国一线,东入青徐。

临淄城内,刘公已备好宅邸,必保孙氏一门平安富贵,衣食无忧。

此乃退路,望少将军斟酌。”

私下提供退路!

这不仅是物资援助,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关乎身家性命的承诺和庇护!

孙策身体再次一震,他明白了刘复的深意。

这份恩情,已不仅仅是援助,更是乱世中一份难得的、超越利益的温情!

他紧紧握住程昱的手,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血泪的承诺:

“程公……请转告刘使君!

孙策……记下了!此恩此情,没齿难忘!”

程昱拍了拍孙策的肩膀,不再多言,告辞离去。

程昱走后,灵堂内久久无言。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贵重祭品,想着那即将到来的万石粮草,再回味着刘复私下许诺的退路,

程普这位跟随孙坚多年的老将,老泪纵横,对着孙坚的灵柩哽咽道:

“主公……您在天有灵,可以瞑目了!

刘复刘使君……真信义君子也!

有此强援,我江东子弟,有救了!少将军……有托了!”

黄盖、韩当等将亦是感佩不已,士气大振。

原本弥漫的绝望气息被这股强大的外援和真挚的情谊冲散了许多。

孙策擦干眼泪,走到灵柩前,

抚摸着冰冷的棺木,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却也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源自刘复援助的底气。他低声道:

“父亲,您放心。

袁术、刘表、黄祖……这些仇人,孩儿一个都不会放过!

刘使君之恩,孩儿也必铭记于心!

江东的旗,不会倒!”

青州,安东将军府。

三州组成的庞然大物正有条不紊地消化着胜利果实。

昌邑、下邳的政令如同血液般注入青、兖、徐的肌体。

程昱的铁腕与荀采的慧心相辅相成,屯田的粟米在沃土上抽穗,工坊的炉火日夜不息。

刘复坐镇临淄中枢,虽仍然繁忙,但相较于先前讨董时的连番恶战,

此刻的临淄城难得地笼罩在一层忙碌而有序的安稳氛围中。

州牧府书房内,刘复正与程昱、戏志才、新任徐州别驾糜竺等人议事,

商讨如何利用徐州富庶的盐铁之利,进一步强化水师与军械。

窗外春光正好,庭中几株桃李开得绚烂,微风送来淡淡花香。

突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节奏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急促。

刘复微微蹙眉,示意亲卫开门。

进来的是荀采的贴身侍女,名唤云袖。这丫头平素沉稳得体,

此刻却面色微红,眼中含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与喜意,甚至忘了行礼,声音带着轻颤:

“主……主公!夫人……夫人她……”

刘复心头猛地一跳,看到侍女带着的欣喜的表情,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预感瞬间袭上身来!

他猛地站起身,案几上的茶杯被衣袖带倒,茶水泼洒书案上也浑然不觉:

“采娘怎么了?快说!”

程昱、戏志才等人也立刻停下议论,关切地望过来。

云袖被刘复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声音却更显欢喜:

“主公息怒!夫人无恙!

是……是天大的喜事!

医官方才为夫人请平安脉,确诊……夫人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哐当!”

刘复手中原本下意识握紧的笔杆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书房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每个人的脸庞!

“身孕?!”

刘复的声音有些飘忽,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素来沉稳如渊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明显的、近乎失神的震动。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这双能开五石强弓、能持剑斩将、更能施展“登峰造极”医术的双手,此刻竟有些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