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归墟。
四个字,如同四道裹挟着无尽深渊寒气的枷锁,沉沉压在她的“存在”之上。那尸仙灌入脑中的破碎影像——黑暗的金属轮廓、冰冷的锁链、黯淡的暗金——如同诅咒般反复闪现。
百日安宁。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倒计时。
她站在原地,煞核在丹田缓慢旋转,吸收着地脉丝丝缕缕渗透上来的死气,维持着那脆弱的、被“圈养”的平衡。纯黑的眼眸深处,却没有任何认命或绝望,只有一片极致冷静下翻涌的疯狂。
去归墟?以她现在的状态,无异于自杀。那地方是生命的禁区,是传说中连神明都会陨落的葬地。
但不去…百日之后,甚至可能更早,地底那东西就会彻底失去耐心,将她连皮带骨吞噬殆尽。
必须去。但不是现在去。
需要时间,需要准备,需要…足以在归墟中存活并取得“龙脊锏”的力量。
而眼下,最大的麻烦不是地底的贪婪,而是那些无所不在的窥探者。
“钟表匠”。
她走到笔记本电脑前。屏幕幽幽亮起,映照她苍白的面孔。暗网的界面依旧冰冷而繁忙。
她需要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至少,在她准备好之前,不能让他们察觉到她的真实目标——归墟。那地方太敏感,一旦“钟表匠”得知她的意图,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挠,甚至抢先下手。
苍白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之前那个匿名发送监控权限的链接。密钥依旧有效。
她看着那十几个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目光最终定格在西北方向——与东海归墟截然相反的方向。那里是连绵的荒漠隔壁,人迹罕至,却也有着许多关于古代遗迹和失落文明的传说。
一个足够遥远、足够复杂、也足够吸引“钟表匠”这种组织注意力的地方。
她开始行动。
没有直接发布悬赏或信息,那太刻意,容易被追踪和怀疑。
她调动体内那新生的、融合了多种特质的复杂力量,指尖缭绕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形的能量波动。这波动兼具煞气的阴冷、雷霆的炽烈残余、以及古符的镇压余韵,难以追踪源头,特性模糊却引人探究。
她将这丝能量波动极其小心地、分多次、通过几个不同的匿名节点,注入到暗网中几个专门讨论西北神秘遗迹的加密论坛和情报市场。
内容经过精心篡改和伪装:模糊的坐标指向(偏离真实位置数百里),语焉不详的描述(混合了多种不同遗迹的特征),以及最关键——附带上那丝独特的能量波动样本。
做完这一切,她清除了所有操作痕迹,如同幽灵般退出。
现在,就是等待。
等待鱼儿嗅到那精心调配的、虚假的饵料。
她闭上纯黑的眼眸,全部心神沉入体内,一边维持着煞核对抗地脉死气的缓慢侵蚀,一边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开始分析、模拟之前“钟表匠”突破墓壁时留下的能量残留,以及那枚齿轮之眼标记散发出的、冰冷非人的特质。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
大约半个时辰后。
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个一直沉寂的监控权限链接,突然自动刷新!
其中一个对准西北方向天空的远焦镜头被猛地拉近、放大!画面上,原本空旷的天空中,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扭曲波纹一闪而逝!速度极快,方向直指西北!
来了!
她的心脏微微一紧。
几乎就在同时!
咻——!
另一道更淡、更隐晦的扭曲波纹,从截然不同的方位闪现,以丝毫不逊于前者的速度,紧咬着追向西北方向!
第二股势力?!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第二股势力的潜行技术更加高超,那光学迷彩的波动几乎与环境完全融为一体,若非她的监控权限极高,几乎根本无法发现!
他们显然也被她投放的虚假饵料所吸引,并且…似乎与“钟表匠”并非同路,甚至带着一种…争抢的意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还是…鹬蚌相争?
没等她细想,第三道、第四道微弱的异常能量反应,也相继在不同方位的监控画面边缘一闪而过,全都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仿佛一滴冷水滴入了滚油,她投下的这颗虚假的石子,竟然意外地炸出了不止一条隐藏在深水下的巨鳄!
“钟表匠”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别的势力,同样对那种混合能量波动,或者说,对可能存在的“异常遗迹”有着极高的兴趣!
局面瞬间变得比她预想的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
但无论如何,目的是达到了。
注意力已经被成功引开,指向了错误的远方。
她看着屏幕上那些接连闪现又迅速消失的异常轨迹,纯黑的眼底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凝重。
竞争者的数量超出了预期。
她必须更快。
在这些人发现西北方向一无所获、恼羞成怒地杀回来之前。
在尸仙给予的百日倒计时耗尽之前。
她必须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踏入那片生命禁区——东海归墟。
苍白的手指无声收紧。
一场与时间、与无数隐藏对手的竞速,已然开始。
而她,绝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