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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绣春雪刃 > 第30章 残页补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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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从废墟尸骸旁得到的脆弱笔记,像一块沉重的烙铁,烫着我的心。尽管字迹漫漶,难以卒读,但它确凿无疑地证明了岳家枪并非空穴来风的传说,而是真正存在过、流淌着忠烈之血的战场杀技。

我将笔记与老杨头留下的杨家枪谱残页并排放在一起——后者更多是图形和发力要领,而前者,尽管残破,却零星记载着一些心法、阵势应用乃至对“崩、撼、突”等核心劲力的描述,虽然语焉不详,却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方向。

然而,最大的问题在于,笔记并非系统的枪谱,而是那位陈姓军官的随感杂记,且损坏严重。真正的岳家枪法,尤其是那些精妙的杀招和配合阵势的用法,早已随着他的战死而大部失传。我手中的这杆枪,以及笔记和枪谱残页,都只是碎片。

“不能让它就这么断了。”我抚摸着冰凉的枪杆,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执念。老杨头的嘱托、巴特尔的赠枪、独眼龙的感叹、还有那无名军官的遗骸……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将这一切串联起来,将这份沉重的责任,压在了我的肩上。

既然无人可教,我便自己来补!

我将所有空闲时间都投入其中。陷阵营的白日往往相对安静(夜晚才是活动时间),我便在营区后的废墟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练。

以杨家枪谱的图形和发力方式为“骨”。

以岳家枪的独特形制(尤其是钩镰)为“筋”。

以那本残破笔记中提到的只言片语——“势如崩山”、“劲发撼岳”、“突刺如虹”——为“魂”。

我开始疯狂地尝试、组合、修正。

崩: 我尝试将杨家枪的抖弹之力与岳家枪的重量结合,创造出更具爆发性的崩砸招式,一枪下去,不仅能格开敌人兵器,更能借钩镰锁拿后猛然发力,试图震脱对方武器甚至伤其手腕。

撼: 我着重练习步法与腰力的配合,追求在移动中发力,一枪刺出或扫出,要带动全身的重量和气势,仿佛能撼动山岳,针对的是敌军密集阵型或重甲目标。

突: 这是最核心的刺击。我反复揣摩笔记中“突刺如虹”的描述,追求极致的速度、精准和穿透力。将杨家枪的疾刺与岳家枪破甲锥般的枪头结合,苦练在最短距离、最快速度内发出致命一击。

这个过程艰难无比,甚至危险。没有师父校正,很多发力方式不对,极易伤到自身筋骨。好几次,我因用力过猛或姿势错误,扭伤了手腕和腰背,疼得几乎握不住枪。

但我没有停下。伤痛用草药硬扛,疑问则通过一次次实战去检验。

陷阵营的任务,成了我验证想法的血腥试炼场。

一次夜间突袭后金巡逻队,我面对一个持盾的重甲兵,以往需要周旋许久。那次,我尝试了新琢磨的一式“崩撼突”——先用枪钩挂住其盾牌边缘,猛然发力向外崩扯(崩),趁其重心不稳、盾牌偏移的瞬间,全身力量灌注枪尖,一记迅猛无比的直刺(突),枪尖精准地从甲叶缝隙中钻入,将其刺穿!

又一次,被三个敌兵围攻,我以枪杆格挡一柄刀劈(崩),顺势旋转枪身,用枪尾扫中另一人面门(撼),同时利用步伐避开第三人的攻击,回身一记突刺解决最先那人,再借力回扫……

动作依旧生涩,远谈不上完美,但方向似乎是对的!岳家枪那种大开大阖、注重气势和破阵的效果,正在慢慢显现出来。

独眼龙一次观战後,咂咂嘴,评价道:“小子,你这枪……越来越邪性了。有点……沙场破阵的味道了,不像江湖把式。”

我沉默以对,心中却知,这条路走对了。

夜深人静时,我会就着微弱的光亮(如果能找到一点废弃的灯油),仔细比对枪谱残页和那本笔记,试图从模糊的字迹和图形中,解读出更多信息。手指抚过那些先辈留下的笔迹,仿佛能感受到他们当年的热血与不甘。

我将所有心得、修正后的图形、以及笔记中能辨认出的口诀,用烧黑的木炭,小心翼翼地记录在枪谱残页的空白处,或另外寻找的破布、皮子上。

我在用自己的命和血,去填补那失传的空白。

我知道,我练的或许不再是原汁原味的岳家枪,它掺杂了杨家枪的底子,沾染了陷阵营的亡命悍勇,带着我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狠戾,更融入了我自己在死亡边缘的领悟。

它是残缺的,是拼凑的,是杜文钊的岳家枪。

但至少,它没有断。

那杆古枪在我手中,嗡鸣声似乎越来越清晰,仿佛沉睡的魂灵,正在逐渐苏醒。

活下去。

把枪传下去。

我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而挥枪。

每一次刺出,每一次格挡,都仿佛是在与时空另一端的某位无名先辈对话,是在履行一份跨越生死的承诺。

辽阳城依旧被围困,命运未卜。

但我心中,却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滋生。

只要枪还在,只要还能刺出,有些东西,就永远不会真正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