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绣春雪刃 > 第190章 血刀重掌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田弘遇离去后,南镇抚司内的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愈发凝重,如同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我蛰伏于小院,能清晰地感知到院外巡逻守卫的频率增加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绷紧的杀意。田弘遇对“秃鹫”贺飞的攻心之战,显然已激烈展开。

然而,仅仅过了两日。

深夜,一阵极其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惊呼嘶吼,骤然打破了南司衙门的寂静!声音传来的方向,并非诏狱(南司无权设立诏狱,重要人犯通常羁押于衙署深处的重型牢区),而是位于衙门西北角的刑房重监区!

出事了!

我猛地从榻上坐起,侧耳倾听。打斗声、兵刃碰撞声、警锣声凄厉响起,旋即又迅速平息下去,只剩下混乱的奔跑和惶急的呼喝!

“拦住他!”

“贺飞跑了!”

“快追!”

“赵千户!赵千户遇刺了!快叫医官!”

贺飞越狱?!现任掌刑千户赵拓遇刺?!

我心念电转,瞬间明了!这是骆养性的疯狂反扑!他竟敢派人潜入南司核心区域,劫囚杀人!目标直指正在审讯贺飞的核心人物——掌刑千户赵拓!行动精准狠辣,一击即中!

好一招釜底抽薪!既救走(或灭口)了关键人证贺飞,又斩断了田弘遇最得力的刑讯利爪!南司的脸面,被这一记耳光抽得山响!

院外传来周镇抚气急败坏、近乎咆哮的指挥声,大批人马被调动,火把的光芒将夜空映得一片猩红,搜索、追捕、戒严的命令此起彼伏。

我重新躺下,闭上双眼,内息沉静,仿佛对外界的惊天变故毫无察觉,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田弘遇,你此刻该如何应对?你手中的刀,断了。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

砰!

我的院门被粗暴地推开!田弘遇去而复返,在一众脸色煞白、如丧考妣的亲信簇拥下,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他脸色铁青,蟒袍微乱,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

周镇抚跟在他身后,额角带汗,浑身颤抖。

“杜文钊!”田弘遇的声音如同冰碴,劈头砸来,“起来!”

我“艰难”地撑起身子,面露“茫然”与“虚弱”:“大人?发生何事了?外面为何如此喧哗?”

“贺飞跑了!赵拓死了!”田弘遇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骆养性!好胆!竟敢在南司衙内行此逆事!”

我适时地露出“极度震惊”的神色,倒吸一口凉气:“什么?!这……这如何可能?!”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田弘遇猛地一挥手,死死盯住我,“杜文钊,本官问你,你的伤,到底如何?!”

我心中雪亮,关键时刻到了!我深吸一口气,脸上“挣扎”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化为一种“决绝”与“忠愤”:“回大人!卑职伤势未愈,然……然国贼如此猖狂,竟敢袭杀朝廷命官,劫夺钦犯!此乃奇耻大辱!卑职……卑职愿为大人效死!些许伤痛,不足挂齿!”我挣扎着想要下榻,却因“牵动伤势”而踉跄一下,显出一副伤重却强撑的模样。

田弘遇看着我“勉力”支撑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权衡,但此刻他已无人可用,赵拓之死让他刑讯体系瞬间瘫痪,他急需一把能立刻顶上去的刀!

“好!”他不再犹豫,厉声道:“即日起,擢升你暂代南镇抚司掌刑千户一职!总揽贺飞一案所有刑讯缉查事宜!一应人手资源,皆由你调配!本官只要结果!撬开所有涉案人等的嘴!挖出骆养性的根!你可能做到?!”

“卑职……”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脊梁(尽管左肩依旧传来剧痛),目光“坚毅”地迎上他的视线,“万死不辞!定不负大人重托!”

“周镇抚!”田弘遇转头喝道。

“卑职在!”

“即刻将贺飞一案所有卷宗、涉案人犯、一干物证,全部移交杜千户!衙内所有掌刑档头、番役,暂归杜千户节制!若有怠慢违逆者,杀无赦!”

“是!大人!”

田弘遇再次看向我,语气森然:“杜文钊,不要让本官失望!更不要让陛下失望!”说罢,拂袖转身,带着一身戾气匆匆离去,他必须立刻去应对朝堂上的惊涛骇浪。

周镇抚脸色苍白地看向我,眼神复杂无比,有敬畏,有恐惧,更有深深的忌惮。他勉强拱了拱手:“杜……杜千户,恭喜复起。请随我来交接吧。”

我缓缓下榻,脚步虽“虚浮”,却异常稳定。披上那件代表着南司掌刑千户权柄的、绣着獬豸暗纹的玄色官服(早已备好),将“血饕餮”重新佩于腰间。

走出这座囚禁我多时的小院,门外火光通明,数十名南司的掌刑档头、番役垂手肃立,目光复杂地望向我这个“死而复生”、骤然复起的前任千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恐惧与不安。

我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在周镇抚的引导下,径直走向衙署深处那阴森血腥的刑房区。

沿途,可见打斗留下的血迹与狼藉。在一处廊下,地上用白布盖着一具尸体,露出的一角官服显示其身份——正是遇刺身亡的前任掌刑千户赵拓。

我脚步未停,心中冰冷。赵拓不过是这场权力绞杀中,最先被碾碎的棋子。

踏入那间熟悉又陌生的主刑房,血腥与焦糊味扑面而来。刑具架上血迹斑斑,地上甚至还有未干的血洼。几名涉案的低阶人犯被铁链锁在墙边,瑟瑟发抖。

周镇抚将厚厚一叠卷宗放在沾血的案桌上,低声道:“杜千户,这便是贺飞案相关卷宗与目前抓获的所有嫌犯。贺飞虽遁,但其手下两名党羽及津门押船的一名账房已被擒获,皆在此处。”

我目光扫过那几名面无人色的囚犯,最后落在那染血的卷宗上。

“有劳周镇抚。”我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请将一应人等,分开关押,严加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周镇抚躬身应下,快步离去。

刑房内,只剩下我,以及几名垂首侍立、大气不敢出的掌刑番役。

我缓缓走到主案之后,坐下。手指拂过冰冷案桌上那些早已凝固的、不知属于谁的血迹。

沉寂数月,“血饕餮”终于再次出鞘。

而这次,执刀之人,是我自己。

我抬起眼,目光如刀,扫向那几名囚犯。

“从谁开始呢?”我轻声自语,声音在血腥的刑房中缓缓荡开。

南镇抚司没有诏狱。

但这里,同样可以是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