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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绣春雪刃 > 第192章 权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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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房内,通红的烙铁散发出灼热而危险的气息,将那北司死亡威胁带来的冰冷恐惧稍稍驱散。我手持铁钳,目光如刀,锁定在那名面如死灰的贺飞党羽身上,逼问之势毫不退缩。

然而,周镇抚的闯入与那封乌鸦血书的出现,如同在紧绷的弦上猛地一拨,让原本已被压制下去的恐惧再次弥漫开来。那汉子看到周镇抚惊恐的神色,再听到我的厉声逼问,嘴唇哆嗦着,眼神剧烈挣扎,竟一时又不敢开口。

周镇抚脸色煞白,呼吸急促,他官职虽高于我(南镇抚司镇抚为从四品,掌刑千户为正五品),但此刻显然已被这直送衙内的死亡威胁彻底震慑,失了方寸。他看向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杜千户!此事……此事非同小可!北司如此猖狂,竟敢……竟敢直接威胁到南司大堂!是否……是否暂缓审讯,加强戒备,从长计议?”他的语气中带着请示,更带着退缩之意。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保持沉静,缓缓放下烙铁,发出“嗤”的一声轻响,蒸汽升腾。我转向周镇抚,微微躬身,礼数周到,语气却不容置疑:“周镇抚(注意称呼官职,表明层级差异),卑职以为,正因北司猖獗至此,我等更应即刻厘清案情,掌握铁证,速报田大人!若因恐吓便畏缩不前,岂不正中逆贼下怀,显得我南司无人,任由其拿捏?田大人将此事交予我等,若延误时机,致使逆党远遁或再度灭口,我等……恐难辞其咎。”

我话语中紧扣“田大人重托”和“难辞其咎”,既点明利害,又将压力反压回去。周镇抚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田弘遇的怒火,他更承受不起。

我趁势转身,不再看周镇抚,目光重新锁死那名囚犯,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惨烈杀气:“说!方才说到津门窝点头目是谁?!再敢迟疑,本官便让你尝尝这烙铁的滋味,再派人去‘请’你的家小来南司做客!看看是北司的威胁快,还是南司的缇骑快!”

那囚犯被我杀气所慑,又见周镇抚似乎也“默许”了我的强硬,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崩溃,哭嚎道:“是‘黑鹞’张横!津门码头三号码头的把头!是他负责接货分运!”

“记录在案!”我厉声道。书记官连忙奋笔疾书。

“继续!所有你知道的北司在津门的暗桩、联络方式、藏匿地点!”我步步紧逼,不容喘息。

在死亡的威胁和我的高压下,那囚犯彻底放弃抵抗,将所知情报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又牵扯出数个北司暗桩名号及在津门的隐秘据点。

周镇抚站在一旁,脸色变幻不定,看着我以雷霆手段连续突破案犯心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既有惊惧,也有一丝如释重负。他未再出言阻拦,默认了我主导审讯的事实。

待这名囚犯画押被拖下,我立刻指向下一个目标,命令番役:“用刑!重点拷问其与贺飞约定的紧急联络方式及备用藏身地点!他必知情报!”

刑具再起,惨叫声中,线索继续延伸。

我立于刑房中央,官袍上沾染着零星血点,面色冷峻,一道道指令清晰下达,掌控着审讯节奏,将一条条破碎的线索强行拼接起来。周镇抚反而渐渐退至一旁,如同副手般,时而对番役补充几句指令,确保我的命令得到执行。

数个时辰过去,窗外天色微明。连续的高压审讯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数份沾满血指印的口供摆在案头,初步勾勒出以北司理刑百户谢迁为中间人,骆养性府邸二管家传递指令,贺飞具体执行,勾结津门卫“黑鹞”张横等势力,通过“兴隆商号”与“福瑞银楼”洗钱走账,利用漕运私渠大规模走私军械的阴谋网络!

虽然核心人物贺飞在逃,骆养性的直接证据仍欠缺,但这份网络已足够沉重!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疲惫,转身对周镇抚拱手道:“周镇抚,案情已有重大突破。请镇抚即刻调派得力人手,依据口供,秘密监控津门诸据点,尤其是‘黑鹞’张横及‘兴隆商号’、‘福瑞银楼’!但切勿打草惊蛇,一切待田大人钧旨定夺!同时,加派人手,详查贺飞所有可能之藏身地点与联络方式!”

我将部署建议提出,但最终决策权仍交由周镇抚,恪守层级。

周镇抚看着那叠口供,精神一振,连忙点头:“杜千户所言极是!本官这便去安排!”他立刻唤来亲信档头,一一吩咐下去,恢复了部分镇抚的威严。

安排妥当后,他看向我,语气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一丝倚重:“杜千户辛苦一夜,伤势未愈,且先去歇息片刻。此处后续杂务,本官来处理。一应口供卷宗,本官会立即密封,呈报田大人!”

我确实感到一阵虚脱,左肩伤处隐隐作痛,便顺势躬身:“有劳周镇抚。卑职告退。”

在两名番役的跟随下,我走出血腥的刑房,重返那间暂时属于我的小院。晨光熹微,洒在庭院中,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阴冷与肃杀。

回到房中,我屏退番役,独自坐在榻上,缓缓揉着刺痛的左肩。方才刑房中的一幕幕在脑中回放。

周镇抚的恐惧与退缩是真实的,但他最终选择默许并配合我的强势,根本原因在于田弘遇的绝对权威以及他自身对破案压力的转嫁。我精准地利用了这一点,以“卑职”的身份,行“主导”之实。

而那封乌鸦血书……其嚣张程度,超乎想象。这不像骆养性一贯阴鸷的风格,倒更像是一种……故意的挑衅和嫁祸?或者,是北司内部其他派系所为?意图将水搅得更浑?

我回忆起那血书上简陋的乌鸦图案,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无论幕后是谁,经过昨夜,我无疑已被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北司的眼中钉,肉中刺。但同时,我也在南司内部,凭借这雷厉风行的复出首功,初步建立了不容小觑的威信,暂时站稳了脚跟。

田弘遇看到那叠口供后,会作何反应?是欣喜若狂,立即下令抓人?还是投鼠忌器,暂时隐忍?

我缓缓躺下,闭上眼睛。

棋局越发复杂,杀机四伏。

但这柄染血的“血饕餮”,既已出鞘,便注定要饮血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