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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绣春雪刃 > 第249章 残躯如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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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神庙的死寂中,我背靠冰冷墙壁,感受着身体这座残破熔炉内外的混乱。北司的橄榄枝带来的短暂激荡过后,是更清醒的认知:任何谈判和野心,都必须建立在活下去的基础上。而此刻,这副躯壳正濒临崩溃。

左肩是重灾区。曹禺“蚕丝手”的阴寒劲力如跗骨之蛆,盘踞在经络深处,不断侵蚀气血运行,导致局部肌肉僵死、血脉不通,这才是左臂麻木无力的根源。新添的淬毒刀伤更是雪上加霜,刃口虽不深,但毒素已随血行扩散,伤口周围皮肉泛着不祥的青黑,传来阵阵麻痹的灼痛。内腑因连番硬撼和震荡,气息紊乱,每一次深呼吸都牵扯着钝痛,那是经络细微撕裂和脏器受创的征兆。

林蕙兰的药已耗尽。眼下,只能靠我自己。

我艰难地挪到庙内相对干燥的角落,清理出一小块地方。首先处理最急迫的外伤。撕下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条,用最后一点清水浸湿,仔细清洗左肩的毒伤。冷水刺激伤口,带来钻心刺痛,但必须将污血和毒液尽可能挤出。没有解毒良药,我只能采用最原始却有效的方法——灼烧。

从火折子中吹出明火,将“血饕餮”的刀尖在火焰上灼烧至通红。咬紧一根木棍,我将滚烫的刀尖精准地烙在伤口上!

“嗤——!”

一股皮肉焦糊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剧痛如同闪电窜遍全身,眼前猛地一黑,汗水如瀑涌出。我死死咬住木棍,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但持刀的右手稳如磐石。高温能破坏大部分毒素蛋白,并有效封闭血管,防止毒血继续蔓延。这是战场上应对普通毒刃的土法,虽酷烈,但往往能救命。

灼烧后,伤口一片焦黑,剧痛稍缓,取而代之的是火辣辣的灼热感。我用布条紧紧包扎,压迫止血。

接下来是更棘手的内伤。没有药物辅助疏导,强行运转霸道的内力疗伤,极易导致内力失控,加重伤势。但我别无选择。我盘膝坐好,摒弃一切杂念,将意识沉入体内。

血刀经的内力,此刻成了双刃剑。其性惨烈躁动,若引导不当,反会摧残经脉。我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微弱的气流,并非冲击伤处,而是先护住心脉要害,再如溪流漫灌般,极其缓慢地温养受损的经络。对于左肩的蚕丝阴劲,我避其锋芒,不以内力硬冲,而是用热敷配合穴位按压。将仅剩的清水用体温焐热,浸湿布块敷在肩井、天宗等穴位,同时以指代针,用适度的力道反复按压、揉捻周围肌肉,促进气血循环,一点点化解阴寒凝滞。这个过程缓慢至极,且伴随着持续的酸、麻、胀、痛,是对意志的极大考验。

我知道,真正的恢复需要营养和休息。怀里还有几块干硬如石的肉脯和炒米。我小口咀嚼,用唾液慢慢濡湿后强行咽下。食物落入空荡的胃袋,带来的不是满足,而是负担,但我必须吃下去,这是身体修复所需的唯一燃料。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庙外天色由暗转明,又由明转暗。我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半昏半醒的状态,时而因剧痛而清醒,时而在疲惫中昏睡。体温忽高忽低,那是身体在与伤势和毒素抗争的迹象。

每一次醒来,我都重复着上述过程:检查伤口有无红肿化脓迹象,缓慢活动左手指尖试图恢复知觉,以微弱内力滋养内腑,按压穴位对抗阴劲,咀嚼难以下咽的干粮。

我没有幻想奇迹般的康复,只求稳住伤势,不再恶化,并积蓄起一丝能够支撑我走到城西废码头的体力。脑海中,《血刀经》那些邪异霸道的运功路线不时浮现,诱惑着我走向捷径,但每一次都被我以更强的意志力压下。此刻求快,等于自焚。

第三天黄昏,我睁开眼。左肩的麻痹感似乎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指尖能感受到更清晰的刺痛。内腑的钝痛依旧,但呼吸时那股刀割般的感觉缓和了些许。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但那种滑向深渊的失控感,终于被遏制住了。

我挣扎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力量远未恢复,左臂依旧无法用力,但至少,我能勉强行走,能握紧刀柄。

这就够了。

今夜子时,城西废码头。我将去赴一场决定命运的约会。无论是百户、千户,还是掌刑千户,都离不开我此刻脚下这具从鬼门关挣扎回来的残躯。

我看向庙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冰冷而坚定。科学也好,土法也罢,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