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睁开双眼的刹那,整个远古遗迹大厅仿佛都为之明亮了一瞬。他眸中那混沌开辟、星河轮转的异象缓缓敛去,归于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但那股自然而然散发出的真仙威压,却如同无形的潮水,更加沉凝厚重地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他缓缓起身,动作看似寻常,却蕴含着某种与周围环境完美契合的道韵。原本因混沌漩涡消失而显得有些空荡寂寥的大厅,因他的存在,仿佛重新拥有了核心与生机。空气中流淌的精纯混沌之气,不再是无主之物,而是如同朝拜君王般,自发地、温顺地环绕着他盘旋、流淌,随着他的一呼一吸而微微荡漾。
“这便是真仙之力……” 秦陌微微握拳,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仿佛蕴含着无数微型混沌世界的混沌真仙力。这股力量远比天仙时期的仙元更加凝练、更加灵动,也更具侵略性和创造性。心念微动间,指尖便有一缕混沌气流萦绕,时而化作坚韧无比的藤蔓,时而化作焚尽万物的火焰,时而化作滋润生命的甘霖,时而化作切割空间的利刃……万般变化,存乎一心,皆带有混沌本源那包容与磨灭的双重特性。
他神念内视,那方已然扩张到小行星规模的内景天地,此刻正稳定而有序地运转着。天穹高远,星辰闪耀,大地厚重,江河奔流,地水火风四大基础法则构成了稳定的骨架,而那凝实的六道轮回盘则高悬于内景核心,缓缓转动,调节着这方小天地的生死轮回与能量循环。甚至,在那最初的海洋深处,那些萌发的单细胞生命,在混沌本源的持续滋养下,已然开始了缓慢而坚定的演化,虽然距离诞生真正的智慧生灵还遥不可及,但这份源自他自身内景的“造化”之感,让秦陌对生命、对创造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界主!”
见到秦陌起身,并且气息渊深如海,威压更胜往昔,早已等候多时、心中激动难耐的二十名破影营战士,齐刷刷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带着发自内心的狂热与崇敬。他们亲眼见证了奇迹,见证了秦陌于绝境中逆转,融合至宝,收服守卫,最终一举突破那传说中的真仙之境!这不仅是秦陌个人的飞跃,更是他们整个破影营、乃至秦陌所创立基业的无上荣光与坚实保障!
秦陌目光扫过这些忠诚的部下,看到他们不仅伤势尽复,而且在之前混沌本源的沐浴下,修为都有了不少的精进,甚至有好几人隐隐触碰到了突破的瓶颈,心中亦是欣慰。
“起身。”他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番险死还生,尔等不离不弃,皆有功。待回归之后,自有封赏。”
“愿为界主效死!”战士们轰然应诺,声震大厅。
秦陌微微颔首,目光转向那尊静静侍立在一旁的混沌守护者。此刻的守护者,形态稳定,暗金色的眸光温顺而坚定,周身流淌的灰色气流带着一种秩序的韵律。
“你可能沟通这遗迹中枢?可知晓此地详细来历,以及‘元星’文明更多信息?”秦陌尝试以神念与之交流。
混沌守护者微微躬身,传递回一道清晰但略显刻板的神念波动:“回禀主人。守护核心指令:守护‘源初之核’,抹杀未持有‘钥匙’之亵渎者。现核心指令已更新:绝对服从主人,辅助主人补全‘源初之核’。遗迹基础信息库可调取,部分涉及文明核心机密及‘源初之核’完整传承之信息,已随核心残缺而丢失或加密。”
随着它的神念波动,一道光幕在秦陌面前展开,上面流淌着无数奇异的、与道标石和飞升台风格一致的符文和星图。
秦陌凝神解读。这些信息虽然残缺,但依旧为他揭开了一部分迷雾。
这处遗迹,并非“元星”文明的主要聚居地,而是一处建立在“寂灭星渊”这种宇宙险地之中的“观测站”兼“传承之地”。元星文明在发展到巅峰,触摸到宇宙终极奥秘时,预见到了某种无法避免的、席卷诸天万界的“大寂灭”劫难。为了保留文明火种,寻求超脱之道,他们耗费无尽资源,打造了多处以“混沌轮回”理论为核心的基地,分散于宇宙各处关键节点。
此地,便是其中之一。其核心,便是那枚“源初之核”的残缺道种。寂灭星渊的特殊环境,既是天然的屏障,也是为了模拟“大寂灭”环境,筛选能够真正理解并驾驭混沌与轮回力量的传承者。外界的金属守卫,内部的寂灭核心守卫,都是筛选机制的一部分。
而“源初之核”,则是元星文明智慧的终极结晶之一,它并非简单的力量传承,更是一个“模型”,一个“种子”,蕴含着他们对宇宙从诞生到寂灭,再到新生整个循环过程的推演与优化设想。补全它,不仅意味着获得强大的力量,更意味着有可能走出一条超越元星文明、真正超脱“大寂灭”的全新道路。
“大寂灭……” 秦陌咀嚼着这个词,联想到地球所在的宇宙边荒被称为“流放之地”,以及之前遭遇的“天外使者”,隐隐感觉到,这背后似乎牵扯着一个笼罩无尽星海的巨大谜团与危机。
就在这时,混沌守护者再次传递信息:“检测到主人已初步融合‘源初之核’基础单元,并晋升真仙境界。符合权限,开启‘星渊导航图’及‘资源标记’。”
光幕上的信息变幻,化作了一幅极其繁复而浩瀚的立体星图。这幅星图的范围,远远超出了秦陌之前所知的任何星域,其中标注了无数星系、星云、黑洞、星渊以及各种宇宙奇观。而在寂灭星渊及其周边广袤区域,有着许多清晰的光点标记。
“红色标记:高危区域,存在未知威胁或极端环境,建议真仙中期以上实力探索。”
“黄色标记:资源富集区,存在高浓度混沌结晶矿脉、寂灭玄铁、轮回紫金等稀有炼器材料,或有元星文明遗留的次级实验室、仓库。”
“绿色标记:相对安全区,可能存在元星文明留下的观测前哨、信息碑,或环境相对稳定,适合建立临时据点。”
“蓝色标记:空间节点,稳定的天然虫洞或远古传送阵遗迹,可快速抵达其他星域。”
其中,在距离他们当前位置不算太遥远的一处黄色标记区域,光芒闪烁的频率明显高于其他地方,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解:“侦测到高浓度‘混沌源液’反应,伴有强烈生命波动,疑似守护兽。风险评估:中等。”
“混沌源液?”秦陌眼神一亮。这可是混沌本源高度凝聚后形成的天材地宝,对于巩固真仙境界、淬炼肉身神魂、甚至滋养内景天地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功效。正好他刚突破,需要此类宝物来彻底稳固境界,并为进一步提升打下根基。
“此地不宜久留。”秦陌做出决断。虽然收服了混沌守护者,但这遗迹毕竟年代久远,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隐藏的机制或危险。而且,他突破真仙的动静不小,难保不会引来寂灭星渊中其他存在的窥探。
“守护者,你可能操控遗迹部分功能,将我们传送至这处标记点附近?”秦陌指向那闪烁着黄色光芒的“混沌源液”区域。
混沌守护者眼中暗金光芒流转,似乎在调动遗迹权限。“可以启动短距离定向空间折跃。但遗迹能量在主人突破时消耗巨大,折跃后,部分非核心功能区将进入休眠以节约能量。”
“无妨,启动吧。”秦陌点头。遗迹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以后可以慢慢探索,当前首要任务是获取资源,提升实力。
“遵命,主人。”
混沌守护者走到大厅一侧的墙壁前,墙壁上立刻亮起无数复杂的符文,构成一个环形的传送阵图。它将自己的一部分能量注入其中,整个大厅开始微微震动,空间泛起了水波般的涟漪。
“所有人,进入传送阵。”秦陌下令。
破影营战士们迅速集结,踏入那光芒越来越盛的传送阵中。秦陌最后看了一眼这处让他脱胎换骨的大厅,一步迈入。
嗡——!
强光一闪而逝,空间扭曲的感觉传来,但持续时间极短。以秦陌如今真仙中期的修为和强大的空间感知,能清晰地察觉到这次传送并非撕裂空间进行超远距离跳跃,而是巧妙地利用了寂灭星渊内部某种固有的空间褶皱进行了“滑行”,更加稳定和隐蔽。
片刻之后,光芒散去,众人已然置身于一个全新的环境。
这是一片巨大的地下溶洞,穹顶高悬,垂落着无数闪烁着混沌光泽的钟乳石。溶洞中央,是一个不过百丈方圆的小型湖泊,但湖泊中荡漾的并非普通湖水,而是粘稠如汞、散发着浓郁混沌气息与磅礴生命精气的——混沌源液!湖泊上空,弥漫着七彩的混沌霞光,映照得整个溶洞如梦似幻。
然而,在这宛若仙境般的湖泊旁,却盘踞着一头庞然大物。
那是一头形似巨蜥,却通体覆盖着暗金色鳞甲,脊背上生长着一排如同利剑般狰狞骨刺的异兽。它体长超过五十丈,匍匐在那里,就如同一个小型山丘,散发着堪比真仙初期的强横气息。它似乎正在沉睡,每一次呼吸,都引得溶洞内的混沌之气随之起伏,鼻孔中喷出的气息,带着一股灼热而腐蚀的特性,将身下的岩石都灼烧得坑坑洼洼。
显然,这便是守护者信息中提到的“守护兽”。
似乎是感应到了空间波动和陌生气息的闯入,这头暗金巨蜥猛地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如同熔岩般的竖瞳,充满了暴戾与贪婪。它死死盯住了突然出现在溶洞中的秦陌一行人,特别是秦陌身上那刚刚突破、尚未完全内敛的真仙气息以及浓郁的混沌道韵,让它感到了极大的威胁,同时也流露出强烈的吞噬欲望。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在溶洞中炸响,震得整个洞窟都在颤抖,顶部的钟乳石簌簌落下。暗金巨蜥猛地人立而起,粗壮的后肢蹬地,带着一股腥风,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岳,朝着秦陌等人猛扑过来!巨口张开,露出匕首般的獠牙,一股带着强烈腐蚀与吞噬力量的暗红色吐息,如同洪流般率先喷涌而至!
“结阵防御!”破影营队长厉声喝道,二十名战士瞬间反应,仙元联结,化作一道厚重的光盾,挡在众人前方。
然而,那暗红吐息冲击在光盾之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光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消融!战士们脸色一变,这守护兽的吐息,威力远超他们的预估!
就在这时,秦陌动了。
他甚至没有取出任何兵刃,只是平静地向前迈出一步,右手随意地向前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蕴含着整片天地重量的混沌道域,以他为中心,骤然扩张,瞬间笼罩了整个溶洞,自然也笼罩了那头猛扑而来的暗金巨蜥。
巨蜥那狂暴的扑击动作,如同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泥潭,瞬间变得迟缓、凝滞。它喷出的暗红吐息,在接触到混沌道域的刹那,仿佛被无数无形的磨盘碾过,其中的腐蚀与吞噬法则被强行分解、剥离,最终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被道域悄无声息地吸收。
暗金巨蜥那熔岩般的竖瞳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与难以置信的神色。它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变得粘稠无比,它那足以撕裂山岳的力量被层层削弱、分散。更可怕的是,一股凌驾于它生命层次之上的威严,如同苍穹倾覆,死死地压在了它的神魂之上,让它源自本能的暴戾都为之冻结。
秦陌甚至没有看它,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微微色变的破影营战士身上,淡淡开口:“真仙之力,并非简单的力量堆砌,更在于对天地法则的掌控与运用。混沌之道,包容万物,亦可磨灭万物。看好了。”
话音未落,他伸出食指,对着那被道域禁锢的暗金巨蜥,轻轻一点。
“寂灭。”
一道灰蒙蒙的指风,如同穿越了空间,瞬间出现在巨蜥的额头。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那暗金巨蜥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它那强横的生命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飞速流逝、湮灭。它那坚不可摧的暗金鳞甲,从被击中的额头开始,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腐朽,如同经历了万载岁月风吹雨打后的顽石。不过眨眼之间,这头堪比真仙初期的强大守护兽,便彻底化为了一具失去了所有生机、仿佛一碰就会碎成齑粉的雕像,凝固在了扑击的姿势上。
微风拂过,雕像悄然崩塌,化作一蓬飞灰,消散于混沌道域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一指,寂灭真仙!
整个溶洞,陷入了一片死寂。
破影营的战士们,尽管对秦陌的实力有着极高的预估,但亲眼看到界主如此轻描淡写、近乎言出法随般抹杀了一头真仙级巨兽,所带来的震撼,依旧是无与伦比的。这就是真仙之威?这就是界主所走的混沌大道?
秦陌缓缓收回了手指,周身的混沌道域也随之收敛。他感受着体内混沌真仙力那如臂指使的顺畅,以及方才施展“寂灭指”时,对寂灭法则更加精妙的掌控,心中颇为满意。突破真仙后,以前许多需要耗费大力气才能施展的神通,如今信手拈来,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散发着诱人光泽的混沌源液湖泊。
“此地混沌源液品质极佳,正好用以巩固修为。尔等亦可在一旁借助逸散的气息修炼,但不可靠近湖心,以免承受不住本源冲击。”秦陌吩咐道。
“谨遵界主之令!”战士们激动应命,纷纷在湖泊边缘找好位置,盘膝坐下,开始吸收那浓郁得化不开的混沌精气。
秦陌则一步踏出,身影已然出现在湖泊中心的上空。他凌空盘坐,下方粘稠的混沌源液仿佛受到了吸引,自动升腾起一道道七彩的霞光气流,如同百鸟朝凤,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
他闭上双眼,再次进入了深层次的修炼状态,开始全面吸收这混沌源液,巩固真仙中期的境界,并进一步滋养那枚与他神魂相连的“源初之核”虚影。
而在秦陌沉浸于修炼之时,远在寂灭星渊的另一片扭曲虚空之中,数道强大的神念正在激烈交流。
“感应到了吗?那股波动……虽然短暂,但绝不会错,是真仙级数的气息,而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古老韵味。”
“位置大概在‘陨星坟场’方向……那里不是只有一些残破的星骸和混乱的能量乱流吗?何时出现了能引动真仙突破的机缘?”
“或许是某处远古遗迹现世?寂灭星渊深处,隐藏的秘密太多了。”
“派人去查!务必弄清楚!若真是遗迹或宝藏……哼,绝不能让其落入他人之手!”
“同意。派遣‘幽影舟’前往,携带‘窥天镜’,小心行事,莫要打草惊蛇。”
一道道充满贪婪与算计的意念,在虚空中交织,如同无形的蛛网,开始向着秦陌所在的方位悄然蔓延。
新的挑战与风波,已然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