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沥的午后，凌云在太医院藏书楼翻检出半卷《证类本草》。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残破信笺，墨迹洇染处隐约可见周氏验方四字。忽闻门外脚步声急，他反手将信笺塞入《天工开物》书脊夹层，却见周院使捧着《黄帝内经》踱步而入。
凌院使可知，古籍所载酒性烈，伤肝损脾乃医家共识？周院使抚摸着书页上的朱批，烛火将他的影子拉长在《神农本草经》的毒药攻邪四字上，尔等以浊酒充良药，可是要逆了千年医道？
凌云瞥见窗外闪过数道黑影，袖中《天工开物》悄然滑落案几。书页间夹着的蒸馏法图示被烛光映出轮廓，恰与周院使腰间玉佩的纹路重合。
三日后，开封府酒坊。凌云当众拆解青铜蒸馏器，七十二根紫铜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此乃《天工开物》所载之法。他举起陶碗接住冷凝酒液，诸位可闻？此酒无酸腐之气，反带果香。
人群中忽有老者惊呼：此与《周髀算经》所述分馏取精暗合！周院使霍然起身，手中《考工记》哗啦作响：荒唐！古法酿酒岂用金属管道？此乃西夷邪术！
凌云突然劈手夺过周院使的玉佩，内里暗格掉出半片羊皮卷——赫然是失传的《墨子·备城门》中硝石提纯图谱。满座哗然中，他冷笑道：周大人可知，令先祖周公旦修订《周礼》时，早将酒器铸造法录入王室秘档？
子时的运河泛着惨白月光，凌云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车帘忽被利刃挑开，七枚淬毒袖箭钉入车壁。凌云翻身滚落车辕，瞥见暗处黑衣人衣襟上的金线蟒纹——与周院使书房暗格中的密信图腾如出一辙。
凌大人好眼力。阴影中走出个戴傩戏面具的杀手，手中弯刀映出凌云腰间酒囊，周大人托我捎句话：青囊炎若传遍大明，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
刀光乍起时，凌云甩出酒囊击碎灯笼。火光腾起的瞬间，他看见杀手靴底沾着漠北特有的红黏土——正是三日前通州沉船案的证物。
黎明前的酒坊地窖，凌云点燃浸泡过硫磺的火把。周院使的化身——黑衣人手持淬毒峨眉刺逼近，刀锋挑开凌云衣襟，露出贴身收藏的《天工开物》残页。
此等蛮夷之术也配称医道？黑衣人突然撕开自己衣襟，胸口赫然纹着《黄帝内经》经络图，尔等用铁器蒸馏，可是要毁了医家圣器？
凌云突然将火把按向蒸馏器铜管，硫磺遇热爆燃蓝焰：好个医家圣器！烈焰顺着铜管窜上房梁，烧焦的《黄帝内经》残页飘落，露出夹层中周院使手书的硫磺淬毒图。
晨雾弥漫的漕船上，凌云举起从黑衣人身上搜出的密信。火漆印上是户部特制徽记，信纸浸水显形：...岭南私矿三千斤，换周氏蒸馏器图纸...突然船身剧烈晃动，凌云撞进船舱，发现货箱里整箱松木炭都刻着周氏家徽。
浪涛拍打船舷声中，凌云摩挲着炭块上的刻痕——那分明是《考工记》记载的九蒸九晒古法，却被用来煅烧砒霜。远处传来凌厉的汽笛声，三艘挂着东厂旗帜的炮舰破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