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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屿的房间不大,一张一米八的单人床靠墙放着,书桌、书架占去了大部分空间。

方苏然给苏晚晚掖好被子,又摸了摸陈屿的头,“小屿,你是哥哥,照顾好妹妹。”

“知道了,妈。”陈屿应着,心里却还是很别扭,自己好歹也是20多岁重生回来的。

他躺在属于自己的那半边床上,身体有点僵硬,尽量贴着床边,不去靠近女孩

灯关了,房间里陷入黑暗,只有窗外一点微弱的路灯光透进来,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带着淡淡香皂味和药膏清凉气息的小小身影,存在感却异常强烈。

陈屿闭着眼睛,努力放匀呼吸,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但他能清晰地听到苏晚晚那边传来极其细微的、衣料摩擦的声音。她似乎也绷紧了身体,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很轻。

时间在黑暗里变得格外漫长。不知过了多久,陈屿感觉半边身子都躺麻了,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就在他快要真的睡着时,身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微微睁开眼,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苏晚晚正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只脚试探着踩到了冰凉的地板上。

“你干嘛?”陈屿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苏晚晚的动作一僵,慢慢转过头,黑暗中,那双眼睛很亮,伽伽的说:“哥哥,我…我去地上睡,不会吵到你的”

陈屿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坐起身:“不行,地上凉,会生病的”他想起母亲的话,又补充道

“而且明天妈要是知道了,肯定骂我欺负你。”

苏晚晚站在床边,小小的身影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单薄无助,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没动,也没说话,只是微微发抖。

陈屿叹了口气,掀开自己这边的被子,往墙边又挪了挪,几乎贴在了墙上,把大半张床都让了出来。“快上来,盖好被子。”

苏晚晚迟疑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慢慢地、动作很轻地爬回了床上,重新躺下。

这一次,她蜷缩着,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只占了床沿一点点位置,不去打扰陈屿

陈屿看着她背对着自己、弓得像只虾米的背影,心里堵得难受。

他重新躺下,背对着她,努力忽略掉身边另一个人的存在感。

也许是白天经历太多,精神过于疲惫,陈屿最终还是扛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感觉有点冷,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手臂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搭,想捞个抱枕什么的。

手臂落下,没有碰到冰冷的床铺,却碰到了一团温热的、带着淡淡香皂味的柔软。

陈屿迷迷糊糊地,下意识地收拢手臂,把那团温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还用下巴蹭了蹭那毛茸茸的头顶,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呼吸再次变得均匀悠长。

黑暗中,被他圈在怀里的苏晚晚,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后背紧贴着少年温热的胸膛,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稳地敲击着她的背脊。

鼻尖萦绕的全是属于陈屿的的气息,有淡淡的橘子味道,哥哥好像很喜欢橘子......

这种被全然包裹、被温暖和安全笼罩的感觉……是她很久都未体验到的。

记忆里只有冰冷的楼梯角、母亲歇斯底里的咒骂和落在身上的疼痛、以及无数个蜷缩在角落独自舔舐伤口的夜晚。

她在这份陌生的、令人贪恋的温暖中,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放松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在陈屿的臂弯里转了个身,变成了面对他的姿势。

黑暗中,她睁大眼睛,努力适应着微弱的光线,近在咫尺地描摹着少年熟睡的轮廓。

挺直的鼻梁,柔软的嘴唇,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他的呼吸均匀地拂过她的额头,温热而安心,儿时的陈屿还是带有男孩的肥嘟嘟,

她轻轻戳了戳陈屿的脸,很软很软,不经意的扬起嘴角,却又突然感到失落

一种从未有过的、酸酸涨涨的情绪充满了小小的胸腔,她想起了很多个躲在楼下阴影里的傍晚。

楼上的陈家,总是灯火通明,窗户里会飘出饭菜的香气,还有陈屿父母温和的说话声,偶尔夹杂着陈屿被母亲训斥的委屈辩解,或者父子俩讨论什么的笑声。

那种声音,像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到的暖炉,是她冰冷世界里遥不可及的温暖。

她也记得更小的时候,好像……陈屿对她笑过?在楼下玩弹珠,看到她怯怯地站在旁边,会大方地分给她几颗漂亮的玻璃珠。

有一次,他好像还偷偷塞给她一块方苏然烤的、香喷喷的小饼干?那甜滋滋的味道,她记了好久。

可是后来,她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衣服越来越脏破,头发也总是乱糟糟的。

陈屿好像……就不怎么看她了。放学路上遇到,他会低着头,或者绕开走。那些玻璃珠和小饼干,再也没有了。

她也记得妈妈……很久很久以前的妈妈。头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身上有淡淡的雪花膏香味。

会给她扎漂亮的小辫子,用彩色的头绳。

会给她做软软的鸡蛋羹,上面淋一点点香油,香得她能把碗都舔干净,会抱着她,坐在窗边看星星,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好像是从爸爸……爸爸在工地上越来越累,回家总是带着一身酒气,脾气也越来越坏。

开始是骂人,后来是摔东西,再后来拳头就落在了妈妈身上。妈妈总是护着她,身上也总是带着伤,但那时候妈妈的眼睛还没那么空,还会抱着她说:“晚晚不怕,爸爸是太累了,会好的。”

可是爸爸打人越来越重,有一次,好像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什么……她记不清了。爸爸在外面和人打架,用酒瓶子……然后就被警察带走了,再也没回来。

妈妈就是从那天开始,眼神一点点暗下去的。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她不再梳头,不再做饭,整天坐在窗边发呆。

然后,那些曾经落在妈妈身上的拳头和咒骂,就转移到了她身上。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了养你,你爸怎么会去拼命干活,怎么会出事!”妈妈的脸变得好可怕,指甲掐进她胳膊的皮肉,那些恶毒的诅咒像冰锥一样扎进她心里。

好痛...好痛

开始她会哭,会躲,会求饶。后来……好像就习惯了。

麻木了,只是心里某个地方,越来越冷,也越来越硬。她开始反抗,用指甲抓,用牙咬,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可小小的她,怎么抵得过大人的力气?换来的只是更凶狠的殴打和更长时间的关禁闭。

黑暗的壁橱,冰冷的饭菜,还有身上永不消散的疼痛……构成了她世界的大部分。

直到……直到男孩那个金灿灿的橘子,直到今天课桌上那截断掉的铅笔芯。直到此刻……这个温暖到让她想哭的怀抱。

她小心翼翼地、极其轻微地,把自己的小脑袋,轻轻靠在了陈屿温热的胸口。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像听着世界上最安心的鼓点。

“晚安……”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音,对着黑暗,对着怀抱她的温暖源头,轻轻地说,“哥哥”

然后,她闭上眼睛,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在这个带着药膏清香的怀抱里,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恐惧,沉沉睡去。

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安心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