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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画师惊劫 > 第126章 登州水城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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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成山角后,安济号在黄海的迷雾中又航行了三日。

那三柱狼烟的景象如同梦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海图上的鬼水道变得更加凶险,暗礁密布,水流诡谲。老海狼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舵轮前,独眼里布满血丝,靠着对那张古老海图的解读和近乎本能的直觉,带领船只在这死亡航道中艰难穿行。

淡水再次告急。砣矶岛补充的淡水在经历了高强度的航行和紧张情绪消耗后,所剩无几。人的嘴唇开始干裂,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粗糙的沙砾。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沈允明的嗓音沙哑,他指着海图上距离他们当前位置最近的一个标记点,这里,登州水城西北三十里,有一处废弃的盐丁码头,图上有淡水记号。我们必须冒险靠岸。

登州水城!那个刚刚燃起烽火、已然陷落的地方!

船舱内一片死寂。去一个刚刚被敌军占领的重镇附近取水,无异于虎口夺食。

这是最近的选择。沈允明的声音沉重,其他标注的取水点,至少还要在海上熬两天。我们的体力撑不到那时。

江疏影的目光扫过众人干裂的嘴唇和疲惫的面容,最终落在老海狼憔悴的脸上。老舵主微微点了点头,独眼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准备小艇。江疏影的声音斩钉截铁,我和沈允明、阿阮去。老舵主,船就交给你了,若有异动,立刻撤离,不必等我们。

姐姐!朴智秀抓住她的手臂,眼中满是担忧。

你留下,守住舆图。江疏影拍了拍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记住,万一我们回不来,你想办法带着图去找山河盟的人。

夜色深沉,浓雾成了他们唯一的掩护。安济号在一片远离主航道、荒芜的海岸线附近下锚,小艇如同暗夜中的魅影,悄无声息地划向岸边。

废弃的盐丁码头比想象中更加破败。几根腐朽的木桩歪斜地立在浅滩中,曾经用来晒盐的场地长满了荒草,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某种物体腐烂的淡淡气味。根据海图标记,他们沿着一条几乎被野草淹没的小径向内陆摸索了约莫一里地,终于听到了一丝微弱的水流声。

一条狭窄的溪流从一片乱石滩中蜿蜒而过。水质看起来还算清澈。

快!取水!江疏影低声道。

沈允明和阿阮立刻行动起来,将皮囊沉入冰凉的溪水中。江疏影则手持,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这里太安静了,连虫鸣都听不到,只有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反而显得格外诡异。

取水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几个皮囊很快被灌满。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夜空,猛地钉在沈允明脚边的岩石上,箭尾剧烈震颤!

有埋伏!沈允明厉喝一声,剑瞬间出鞘。

黑暗中,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四周的乱石和荒草中跃出!他们不再是砣矶岛那种渔民装扮,而是身着蒙古探马赤军轻甲的悍卒,手中的弯刀在微弱的夜色下反射着幽冷的光。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如同鹰隼般锁定在江疏影身上。

等的就是你们!刀疤脸狞笑一声,用生硬的汉话吼道,拿下!要活的!

没有多余的废话,战斗瞬间爆发!

弯刀如同泼风般斩来,带着蒙古骑兵特有的狠厉与彪悍。沈允明剑光如练,化作一道道青色弧光,精准地格开劈砍,剑尖不时点出,必有一名敌军惨叫着倒地。阿阮身形灵动,桑木短弓在她手中如同活物,弓弦连响,白羽箭矢如同长了眼睛,专射敌人手腕、脚踝等关节处,虽不致命,却极大限制了对方的行动。

江疏影更是如同穿花蝴蝶,她的身法得自的真传,诡秘莫测。短刃在她手中神出鬼没,每一次闪烁,都必然带起一蓬血花。她并不恋战,且战且退,试图向溪流下游、船只停靠的方向突围。

然而,敌人太多了,而且显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他们分成数股,交替进攻,死死缠住三人。更麻烦的是,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和更多的呼喝声,显然还有援兵正在赶来。

不能让他们缠住!沈允明一剑逼退两名敌军,冲到江疏影身边,我断后,你们先走!

不行!江疏影毫不犹豫地拒绝。她深知断后意味着什么。

沈允明猛地推了她一把,眼神决绝,舆图不能丢!记住你的任务!

就在这时,那名刀疤脸头目似乎看出了江疏影是核心,弯刀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劈她的面门!江疏影刚格开侧面袭来的一刀,回防已是不及!

小心!

阿阮惊呼一声,不顾自身安危,猛地扑过来,用短弓硬生生架住了这致命一击!一声,坚韧的桑木弓身竟被弯刀劈断!巨大的力道将阿阮震得踉跄后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阿阮!江疏影目眦欲裂。

这一分神,给了敌人可乘之机。数把弯刀同时从不同角度袭来,封死了她所有退路。江疏影拼尽全力格挡,肩头旧伤处传来一阵钻心刺痛,动作慢了半分,右腿被刀锋划过,鲜血瞬间浸透了裤管。

剧痛让她身形一滞,紧接着后脑传来一阵重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最后看到的,是沈允明状若疯虎般向她冲来,却被更多的敌军淹没;是阿阮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一脚踢中胸口,再次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江疏影在刺骨的寒意和剧烈的头痛中苏醒过来。

眼前是一片彻底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血腥味和某种污物腐败的恶臭,令人作呕。身下是冰冷潮湿的稻草,硌得她浑身生疼。她动了动手脚,传来铁链碰撞的声响——她的手腕和脚踝都被粗重的铁镣锁住了。

她试图运转内力,却发现丹田处空空如也,一股阴寒的力量盘踞其中,阻断了她真气的流动。被下了禁制!

这里……是哪里?

登州水城的牢狱?

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息着,努力让眼睛适应这极致的黑暗,耳朵则捕捉着周围任何细微的声响。

除了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风声还是犯人呻吟的呜咽,便只有滴水声,规律地、冷漠地敲打着她的神经。

沈允明和阿阮怎么样了?他们是否也被捕了?还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

绝望,如同这牢房里的黑暗,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试图将她吞噬。

她用力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腥甜的血味和疼痛让她保持了一丝清醒。不能放弃!舆图还在朴智秀身上,情报还没有送出去!父亲未完的遗志,同伴们的牺牲,陆沉舟的期望……她不能倒在这里!

她开始用带着镣铐的手,艰难地、一寸寸地摸索着身下的稻草和周围的石壁。触手所及,是冰冷、粗糙、布满湿滑苔藓的石头。指甲在摸索中劈裂,渗出鲜血,但她毫不在意。

不知摸索了多久,她的指尖忽然触碰到了一处异样。

那不是天然石壁的触感,而是……某种刻痕?

她精神一振,集中所有注意力,仔细地抚摸着那片区域。刻痕很浅,杂乱无章,似乎是被囚禁者绝望时的胡乱划刻。但当她顺着某些特定的笔画走向触摸时,心脏猛地一跳!

这些看似杂乱的刻痕,其中一部分,竟然隐隐构成了她熟悉的、蛰龙司内部用来传递紧急信息的、一种极其古老的暗语符号!

「困……囹圄……盼……东风……」

断断续续的符号,传递着模糊却令人心惊的信息。

这里,在她之前,竟然还关押过蛰龙司的人?!是谁?是北地网络被破坏时被捕的同僚,还是……?

一个更加大胆,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闯入她的脑海——这暗语,会不会是留给后来者的?留给……像她这样的人?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更加仔细地摸索起来,不放过任何一寸石壁。铁镣摩擦着石壁,发出刺耳的声响,在死寂的牢房里传出老远。

终于,在靠近墙角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处,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小块异常光滑、微凉的物体。那不是石头!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抠挖着缝隙,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许久,一块约莫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的玉片,落入了她的掌心。

玉片的材质,与她怀中那枚飞雀营信物,同出一源!

玉片上,用比发丝还细的线条,刻着一个清晰的代号——

「青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