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灰烬落在肩头,秦无尘没动。
他站在原地,右手还紧握着那柄玄铁匕首,掌心血迹未干,虎口裂开的伤口被汗水浸得发麻。
方才那一击震得整条手臂都在发颤,可更让他心头沉坠的是——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不是视觉受损,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被切断了。
他的右眼依旧泛着混沌金纹,可往常如织线般浮现的未来轨迹,此刻竟一丝也看不见。
视野深处原本清晰的因果脉络,像是被一团浓稠的黑雾彻底封死,只余下混沌一片。
“不对……”他低声道,声音压得很轻,却带着一丝警觉。
敖璃扶枪站稳,喘息未平,听见这句,抬眼望来:“怎么?”
秦无尘没答,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指尖轻轻按在眉心。一股熟悉的牵引感消失了——那是系统“仙运推演”启动前的征兆,也是他多年来依赖的预判依凭。
如今,连这最后的底牌也被隔绝在外。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瞳孔微缩。
“是它。”他冷声道,“系统……动手了。”
不是厉子枭残骸未灭,也不是阵法余波未消,而是更高层次的干预——那个曾与他共生多年的“鸿蒙仙运系统”,此刻竟主动封锁了他的因果视野。
【备用清除协议】仍在运行。
噬魂锁链虽被时空裂隙吞噬,但它的使命并未终结。
空气中残留的波动仍在震荡,像是无形的网,悄然收紧。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地面轻微震动,一道漆黑的影子从岩缝中猛然窜出,速度快得几乎撕裂空气。
那是一截断裂的锁链残骸,钩爪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肉,直扑秦无尘后颈。
他本能想闪,可身体迟滞了一瞬——神识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拉扯了一下,动作慢了半拍。
“铛!”
一声脆响,敖璃短枪横扫而出,将那截锁链撞偏数尺,钉入岩壁。
她脸色苍白,气息不稳,刚才那一击已耗去太多本源。
“你不能动了?”她盯着他,语气急了几分。
秦无尘摇头,咬牙站直:“还能撑。”
话音未落,胸口一阵闷痛袭来,像是有根细针在肋骨间来回穿刺。
他低头看去,左臂上的龙纹正隐隐发烫,颜色由暗红转为深紫,仿佛皮下有火流逆冲经脉。
这是龙息反噬加剧的征兆。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
没有因果预判,没有系统提示,仅凭肉身硬扛,撑不了多久。
“不能再拖。”他说,“必须破局。”
敖璃皱眉:“怎么破?那东西能自主追杀,还能侵蚀神识,现在连你的能力都被封了。”
秦无尘没说话,手指缓缓探入怀中。
那里贴身藏着一枚银铃,是时渺临别前所赠。
他曾以为这只是一件纪念之物,可就在刚才,铃身突然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将铃取出,入手温热,表面竟泛起一层极淡的蓝光,细微涟漪在铃壁上流转,如同水波荡漾。
“时渺……”他低声念了一句,忽然想起什么。
那日在星海尽头,时渺指尖绽开时空涟漪,送他们穿越千里。
他曾问那力量源自何处,对方只笑说:“我留了一缕本源在信物里,若遇绝境,摇一摇,或许有用。”
当时只当是玩笑话。
现在看来,不是玩笑。
他握紧银铃,目光一凝。
下一瞬,他用力一摇——
铮!
清越铃音划破长空,宛如晨钟撞入死寂山谷。
刹那间,空气中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自铃音扩散处迅速蔓延。
那些裂痕并非静止,而是不断扭曲、扩张,像是空间本身被无形之手撕开。
幽蓝的光从裂缝中透出,映照全场。
一道时空裂隙,赫然出现在秦无尘身前。
裂隙不宽,仅容一人通过,却深不见底,边缘泛着流动的光晕,仿佛连接着某个未知的维度。
而那截钉在岩壁上的锁链残骸,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随即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硬生生从岩石中拔出,朝着裂隙飞去。
“它在被吞噬!”敖璃脱口而出。
不止是那截残骸。
四周散落的傀儡躯壳、地面上尚未熄灭的阵纹、甚至空气中残留的黑雾,全都被裂隙吸引,一点点卷入其中,消失无踪。
秦无尘站在裂隙前,感受着那股来自异空间的吸力,心跳加快。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空间裂缝。
这是时渺以本源之力构筑的“逆流通道”,专为打破规则束缚而生。
而现在,它成了唯一的生机。
“走吗?”敖璃问,声音有些发紧,“进去会到哪里?”
秦无尘摇头:“不知道。但留在这里,只会被系统一步步抹除。”
他刚要迈步,忽然察觉不对。
裂隙中的幽蓝光芒,开始微微闪烁,频率越来越快,边缘的光晕也在收缩。
“时间不多。”他沉声道,“它撑不了太久。”
敖璃不再犹豫,一步上前:“那就一起。”
两人并肩而立,面对那道逐渐缩小的裂隙。
秦无尘深吸一口气,正要踏入——
异变突生!
裂隙深处,竟传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冰冷的提示音直接在他神识中响起:
【检测到非法时空介入】
【启动终极净化程序】
【目标:秦无尘】
【执行方式:因果剥离】
话音未落,秦无尘只觉胸口猛地一紧,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攥住。
他低头看去,胸前衣襟下,一道金色丝线悄然浮现,缠绕心口,正缓缓收紧。
那是……系统的本源锁链。
从未见过,却熟悉无比。
它一直藏在他的体内,等的就是这一刻。
“不好!”敖璃一把抓住他手臂,“它要直接剥离你的命格!”
秦无尘咬牙,额角青筋暴起。
他能感觉到,那丝线正在切割他的气运根基,若是被完全抽离,别说修行,连性命都难保。
“不能让它得逞!”他低吼一声,猛地将银铃塞进敖璃手中,“拿着它,跳进去!”
“你呢?”
“我还有办法拖住它!”
敖璃瞪眼:“你疯了?没有银铃,你怎么跟上来?”
“别废话!”他一把将她推向裂隙,“这是命令!”
敖璃被那股力道推得踉跄几步,眼看就要跌入裂隙,却在最后一刻猛地转身,反手将银铃掷回。
“你的命不是你能随便扔的东西。”她站在裂隙边缘,短枪横在身前,“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秦无尘愣住。
就在这僵持瞬间,裂隙猛然一颤,幽蓝光芒骤然暴涨,随即又急速收缩。
“快!”敖璃大喊。
秦无尘终于动了。
他一把抄住空中落下的银铃,拉着敖璃的手,纵身跃入裂隙。
蓝光吞没身影的刹那,他听见体内那道金线发出一声尖锐的断裂声。
裂隙闭合,山谷重归死寂。
风停了。
灰烬缓缓落下。
地上只剩下一小片破碎的银铃残片,静静躺在岩缝之间,表面蓝光一闪,随即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