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尘脚底踩在湿滑的岩壁上，指尖蹭过一道新刻的符纹，血迹已经干了，只留下暗红的印子。
他没回头，但知道敖璃跟得很紧，呼吸声压得极低，像怕惊动什么。
水声被雷鸣盖了过去，头顶岩层开始轻微震颤，电弧噼啪炸开，在洞壁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空气里那股铁锈味越来越重，混着潮湿的霉气，吸一口都让人喉咙发紧。
“刚才那道涟漪不是自然波动。”他低声说，“有人踩进了我布的假命格阵眼。”
敖璃没应声，只把手按在短枪柄上，指节微微泛白。
秦无尘从袖中取出一小撮青苔，混着掌心残留的血抹在岩缝里，又轻轻拍了几下。
青苔沾着血，颜色变了，像是刚被人蹭过一样。
他沿着这条线往前走几步，故意在一块凸石上留下半个脚印，然后突然转向另一侧狭窄的裂口，身形一矮，钻了进去。
“他要是顺着血苔走，三息内就会进雷击区。”秦无尘贴着岩壁蹲下，从怀里摸出三张引雷符，一张压在脚下，另外两张分别卡在左右石棱间。
“等落雷劈中那根断柱，我就引爆符纸。”
敖璃靠在他身后，声音几乎贴着耳根：“万一他不进来？”
“玉片留的是紫霄令，万剑圣地的人不会空手回去。”他嘴角微扬，“他们信命格推演，更信赏格。只要觉得我们在这条路上，就一定会追。”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轰！
一道粗壮的电蛇从上方岩缝劈下，正中一根断裂的石柱。
碎石飞溅，火星四射，紧接着，秦无尘脚下的引雷符猛地一烫，他立刻抽腿后撤。
砰！砰！砰！
三声连爆，火光夹着电劲炸开，整段通道剧烈晃动。
前方烟尘未散，一道身影疾速掠出，脚步轻巧，在焦石上一点便跃至高处，显然是察觉到了陷阱。
秦无尘眯起眼，混沌魔瞳悄然开启。
未来几息的画面浮现：那人站在断崖边缘，手中长剑斜指下方，身后云层翻滚，数十道剑影正在凝聚。
“果然是剑修。”他收回目光，低声对敖璃说，“等他布阵，别急着出手。”
敖璃点头，身形往岩缝里缩了缩。
片刻后，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雷云翻涌，层层叠叠压向洞口，仿佛有巨兽在云中游走。
忽然间，一道剑光撕裂乌云，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数十柄飞剑如雨落下，剑尖齐齐指向两人藏身的位置，组成一个巨大的九宫阵型。
剑意落下的一瞬，秦无尘感到体内真气运转一滞，像是被无形锁链缠住。
他咬牙撑住，没有动。
“九宫锁灵阵。”敖璃低声道，“压制真元，封退路，逼人硬接。”
“但他们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秦无尘冷笑，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
雷暴区的电能本就紊乱，此刻又被剑阵搅动，空中游离的电流越发狂躁。
他闭眼片刻，体内某股沉寂的力量开始苏醒——那是雷九自爆元婴时残留在他经脉中的初代雷帝残魂。
一丝金光从他眉心闪过。
因果律视野再度展开，在交错的电光与剑影之间，他捕捉到那一瞬的破绽：子时三刻，西北角因雷暴干扰，阵眼偏移半息。
“等的就是这个。”他睁开眼，忽然向前踏出一步，像是要强行突围。
剑修果然现身，从高处跃下，手中长剑直取咽喉，意图一击制敌。
就在剑锋距喉前三寸之时，秦无尘猛然抬头，双目泛起金芒。
“雷暴领域——启！”
刹那间，四周狂乱的电能如百川归海，尽数涌入他的经脉。
他双手一展，那些原本劈向地面的落雷竟调转方向，顺着飞剑的金属剑身逆流而上！
滋啦——！
数十道电蛇沿着剑刃窜上剑修手腕，直冲经脉。
那人惨叫一声，手中长剑脱手坠地，整个人如遭重锤轰击，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滑落下来，口鼻溢血，四肢抽搐。
其余飞剑失去操控，纷纷坠落，在地上砸出一片叮当乱响。
“动手！”秦无尘低喝。
敖璃早已蓄势待发，张口喷出一道幽蓝龙息。
寒气瞬间弥漫，将尚未落地的几柄残剑冻结成冰柱，连同那名重伤剑修一起裹入厚厚的玄冰之中。
冰面光滑如镜，映出她冷峻的脸。
“死了？”她问。
“没死透。”秦无尘走上前，盯着冰雕内部那张扭曲的脸，“但他捏不住传讯符了。”
话音未落，冰中之人右手突然一颤，指尖夹着一块碎玉，正要用力捏碎。
秦无尘眼神一冷，混沌魔瞳金光暴涨，一道细若发丝的金线射出，精准穿透冰层，将那块玉符瞬间化为齑粉。
“断了。”他说。
敖璃环顾四周，确认再无异动，才稍稍放松肩膀。
可她刚想收枪，忽然眉头一皱，胸口一阵发闷。
阴气侵蚀还在持续，刚才那一口龙息耗了不少元气。
“你脸色不对。”秦无尘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事。”她摇头，“还能走。”
秦无尘没再多说，转身走向暗河支流的方向。
水流更急了，岸边全是被雷火烧过的碎石，踩上去咯吱作响。
他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试探着地面，生怕触发隐藏阵法。
走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前方出现一条狭窄的峡谷，两侧岩壁高耸，几乎合拢，头顶只剩一线天光。
雷云就在那缝隙上游走，时不时劈下一记闪电，照亮谷底嶙峋怪石。
“进去。”他说。
敖璃紧跟其后。刚踏入峡谷不过十步，秦无尘忽然停下。
“怎么了？”她问。
他没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块碎玉片，轻轻放在地上。玉片表面缓缓浮现出一行小字：
【追踪信号中断，目标失联】
字迹一闪即逝。
“他们暂时找不到了。”他收起玉片，“但不会放弃。万剑圣地既然派了单人精锐，后面肯定还有人盯梢。”
“那就一直走。”敖璃靠在岩壁上喘了口气，“走到他们不敢追的地方。”
秦无尘点头，正要继续前行，忽然察觉脚下震动。
不是雷击，也不是落石。
是某种规律性的震颤，像是……脚步。
他猛地回头，看向来路。
峡谷入口处，一道焦黑的影子正缓缓爬起。
那是之前被雷暴反噬的剑修，身体大半已被烧毁，可右手还紧紧攥着一把断剑。
他跪在地上，头颅低垂，似乎在积蓄最后的力气。
秦无尘眼神一凝。
那人缓缓抬头，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牙齿，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
“你们……逃不掉的。”
秦无尘没动，只是抬起手，掌心再次泛起金光。
敖璃握紧短枪，一步步后退。
那身影拖着断剑，一寸一寸朝着他们爬来，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