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声震耳欲聋。
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屋内，大壮和小雨已经摆开迎战架势，只有阿明吓得浑身发抖。
我上前给了他一巴掌，压低声音喝道：“想活命就拿起枪！它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挨上几枪必死无疑！”
阿明颤抖着举起枪，对准门口。
貀兽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连地面都随之震动。
我在心中默算着距离。
十米、八米、六米、五米......最终，它循着气味停在了房门前。
我们严阵以待，准备在它破门的瞬间发动攻击。
然而，脚步声戛然而止。
漫长的等待后，门外再无动静。
我们面面相觑，难道这貀兽竟有如此智慧，识破了我们的埋伏？
“阿成，我们去看看。”大壮低声提议。
我点头同意，与他一同摸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外面空无一物。
我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我以为是视角问题，再次凑近门缝查看，依然什么都没有：“好像真的不在了......”
话音未落——
门缝中猛地闪现一张面孔！
一张高度腐烂的脸！
眼球几乎脱落！
腐肉中裸露着白骨！
森白的牙齿整齐排列！
它正透过门缝紧盯着我！！！
“啊！”
我惊骇地向后跌坐。
同一时刻，门外传来低沉而响亮的诡异笑声。
紧接着，撞击开始了！
门板在猛烈撞击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门锁零件开始扭曲变形。
不锈钢制成的防盗门在这怪物面前脆弱得像纸片！
墙灰从门框簌簌落下。
伴随着刺耳的断裂声，整扇门应声碎裂。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门外挤入。
借着室内灯光，我终于看清了它的真容。
这根本不是什么野兽，而是用无数腐尸拼接而成的怪物！
全身挂满溃烂的皮肉！
躯干由腐尸构成，双腿也是腐烂的人腿，缝合处镶嵌着各种人体器官——眼球、鼻子、断手、头颅，还有发黑的内脏。
刚踏入室内，浓烈的腐臭味就扑面而来。
怪物的背部却异常光滑，覆盖着不明材质的鳞片。
难怪值夜警员会误以为是类似龙的生物。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脸。
大部分由不同的人脸拼凑而成，但局部却保留着鱼类的特征，比如明显的鱼鳃。
它猛扑过来，腐烂的面孔扭曲成骇人的笑容。
“吼！”它张开血盆大口作势欲咬，大壮迅速将武器横挡在怪物齿间。
谁知怪物竟咔嚓一声将金属枪管生生咬断。
伴随着雷鸣般的大笑，它用光滑的背部猛撞，瞬间将大壮击飞出窗外。
趁它分神之际，我快速装填弹药，但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整条手臂已被它吞入口中。
刺骨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那是利齿深入骨髓的剧痛。
没想到这怪物的咬合力如此恐怖，差一点就将我的手臂齐根咬断。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锋利的獠牙突然停止了咬合。
此时刘明和小杰已经反应过来，对着怪物连续射击。
虽然子弹贯穿了它的身体，怪物却毫发无伤，连一滴血都没有流。
看来外部攻击完全无效。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从内部破坏它的器官。
幸好它没有咬断我的手臂。
在它停止咬合的瞬间，体内的蛊毒开始生效，全身传来钻心的刺痒，麻木的手臂重新恢复了知觉。
我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三声枪响，子弹在怪物体内爆开。
果然，它眼球翻白，松开口器，轰然倒地。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则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还没等我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怪物已经毙命。
我瘫倒在地，惊魂未定地凝视着天花板，同时感觉到体力正在快速流失。
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困意席卷而来。
就在即将失去意识之际，全身骨骼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仿佛有锉刀在骨头上反复刮磨！
这种前所未有的痛楚让我意识到，体内的蛊毒已经超出了身体承受的极限。
以前我并不会感到疼痛，因为我的骨骼能够承受微创带来的影响。
但随着延维蛊一次次发挥作用，我的骨质逐渐变差，疼痛感也开始出现。
那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剧痛，仿佛钻心一般。
我疼得在地上翻滚，最终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县医院的病床上。小军、小林和阿明守了我整整一天一夜。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阿明红着眼说。
“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我轻轻拍了他一下。
一旁的小军神情严肃：“阿晨，这次行动，你还是别去了。”
“不行！”我挣扎着坐起身，全身刺痛，低头一看，自己缠满绷带，手指和脚趾的指甲还在渗血，“我这是怎么了？”
“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小林原本想拍我的肩，又赶紧收回手，转而拍了拍被子，“延维蛊在不断消耗你的身体机能，现在你的骨髓几乎无法造血了。
再这样下去，蛊没解，人可能就撑不住了。”
“我必须去，”我忍着痛试图站起来，却浑身无力，“如果我不去，岷江的秘密就永远解不开了。”
“那就不解了！”小军瞪着我。
“我不去，你们怎么知道怎么解延维蛊？”我反问他。
小军一时语塞。
这时，陈警官推门进来，今天他穿着格外正式。
他朝我敬了个礼，说道：“辛苦你们了，这次立了大功。”
我立刻想到那怪物的事：“那个怪物呢？”
“已经上交了。”
“可是……”
“别担心，这事不会公开。有些事不便对外说明，以免引起恐慌。”听他这么说，我才稍微安心。
陈警官让其他人先离开，病房里只剩下我们几个。
他走到床边，把手机递给我：“虽然怪物被送走了，但我拍下了一些关键部位的照片，你保存好，我这边会删除。”
我接过手机，看到照片时大吃一惊——
那怪物体内布满密密麻麻的虫卵，胃里还发现了一些青铜器，包括一件我之前在蚕丛墓提过的青铜面具，面具上用鎏金写着“蜀山氏”。
还有一块残破的图像瓦片，上面似乎记录着某个故事，虽然残缺，但保留的两个字我认得——
那是“鳖灵”！
我震惊地抬头看向陈警官，他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我迅速把照片备份到自己的手机，将他的手机还了回去。他删除了所有图片，接着告诉我：
“关于那个怪物，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它的本体是一种叫‘蠃鱼’的生物，形象可以在古籍或刚才的图片里找到。
传说这种鱼出现会引发洪水，大禹治水时曾用它来疏导河道。”
“我猜它变成这副模样，多半是因为吞了太多垃圾废料，又误食了水底古城里的蛊虫，才异变成这样。”
说到底，还是人类自己破坏环境惹的祸。
“等等，水底下真有古城？”
“有，就在海眼……准确来说——”
“慢着，”我敏锐地察觉到老警员说漏了嘴，想转移话题，“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了‘海眼’？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知道得太多了。”
“你根本不是普通警察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几个全都齐刷刷看向老警员。
他环视我们一圈，似乎还想辩解，却终究无话可说。
最后他不耐烦地咂了咂嘴：“啧，聪明的小鬼就是麻烦。”
“算了算了。”
“陈思瑜，对吧？”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江湖不改，岁月如旧。”
“在下不才，说书人。”
第81章 鳖灵遗踪
“说书人？”我一听这名字，就直觉他不简单，大概和祖父、竹杖客一样，都是民间异人。
果然，二胖和刘飒立刻肃然起敬：“您就是九流十三奇里的那位说书人？”
老警员摆摆手：“别这么严肃。你们说的那位是我师爷，我不过是沾了祖上的光，运气好罢了，不值得你们这么恭敬。”
当时我们急着讨论岷江的事，关于说书人的来历，是后来二胖在车上告诉我的。
之前遇见竹杖客时，二胖和刘飒就跟我提过古代的三教九流。
在近代历史上，曾有十三位来自不同行当的奇人活跃一时，直到社会步入小康，他们的传说才渐渐被人遗忘。
时至今日，那十三人中大多已无人知晓，只有少数几位仍隐于市井。
其中就包括我祖父那一脉的香火司、代表乞丐的竹杖客，以及这位书生一脉的说书人。
传闻民国时期有位说书人，本是清末最后的探花。因清帝退位，流落街头，以说书为生。他通晓因果、学识渊博，一张利口能言断阴阳、扭转乾坤。
若说竹杖客是十三奇中的“耳奇”，那说书人便是“嘴奇”。
竹杖客统领关中丐帮，耳目遍布；说书人则孤身走遍天下，知晓无数奇闻异事，在对话与故事方面，连竹杖客也比不上。
不过，这位传说中的说书人似乎不像竹杖客那样神秘长生。眼前的老警员只是他的徒孙，之所以放弃说书来当警察，全因心怀一腔正义热血。
可真正上任之后，他才体会到师父那句“世间万事，如意者少”的含义。
老警员本想点烟，又想起这里是医院，只好长叹一声：“说实话，我这大半辈子也没做过什么配得上‘说书人’名号的事，实在惭愧。”
“幸好，现在有人给了我一个机会。”
我立刻追问：“是我祖父吗？”
“那倒不是。虽然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我见他那会儿，他还很年轻。按年纪算，最多当你父亲。”
“我父亲……”我想起五叔说过，我爸曾和一个羌族女子有过牵扯，说不定真是他，“那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交代如果有个叫陈思瑜的人过来多管闲事，让我帮一把。”老警员一拍脑袋，“对了，他们中有个人我认得。”
“谁？”
“跟我一样，是十三奇之一，外号神算子。”
这名字我从未听过，但能确定爷爷和父亲他们不是孤军奋战。难道他们之中出了内鬼？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总之，你们先顾好眼前的事。以你们现在的实力，根本到不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那么危险？”
“嗯哼。”
“我不明白，我们直接去找他们，和按他们安排的路线走完再去找，有什么区别？这又不是打游戏能升级拿装备。”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老警员又发出那种嫌弃的声音，懒洋洋地抓了抓头发，“算了，我就用我说书人的本事，给你讲讲延维蛊的来历。
那延维蛊可不是寻常之物，据说是融合了苗疆蛊术与巴人秘法，由古蜀人炼制而成。中蛊之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无论多重的伤都能救回来。
只是每次蛊发都如同削骨挫筋，发作次数多了，中蛊者最终会被蛊虫吞噬成一具骷髅。”
这些效果我基本都亲身体验过，而且不止一次。
“等等，这也太矛盾了吧？一边救人一边害人，怎么可能？”刘飒不解。
“问得好。其实延维蛊和辟谷丹类似，看似又救又伤，其实都只是过程。
延维蛊真正的作用……你们以后会知道的。